第3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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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把你送给别人。”他的声音很温柔,是真的温柔,响在她醉倒的梦境里,“即使他是皇帝,也不可能。”

她傻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如果他硬来呢?”

他笑了一下。

“他可以试试。”

明明是个平和清淡的人,这沉静的五个字却隐隐有了银钩铁画的力道。

她盯了他许久,许久,最后,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师父看起来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他的话听起来也很合理的样子。不管怎么样,折腾了这么久她很累了,而师父一派清醒,似乎是可以依靠一下下的吧。

真是的,九年前他还是个孱弱的少年,九年之后,高高瘦瘦的身形并没有很大变化,却似乎很有山停岳峙的沉默的力量了。她趴在桌子上,抬起手,借着昏暗的光线描摹他的肩膀的轮廓,莫名所以地笑着。他疑惑地看着她,她笑道:“师父。”

“嗯。”

“师父。”

“嗯?”

“师父。”

“嗯。”

她睡着了。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她半晌,绕过桌子去想将她抱起来。刚刚躬下身子,一个尖锐的物体便抵上了他的脊梁。

“放手。”一个冰凉的声音如虫蚁爬上他的背脊,“把她给我。”

***

阿苦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那不知是多久之前了。那时她还只是个矮小瘦弱的小丫头,抬起头时,月亮很高、很远,老桂树的枝桠横斜月色之中,像一块裂开的玉。

那个人就站在这样的月色之下。

他容色苍白,映衬一身宽大带风的白袍,一双眼睛便愈加幽黑,仿佛能引人坠而不返。他的眉头微微蹙起,在深冥的夜色中看去,像一痕忧悒的影。也许一阵风来,他就会飘逝不见了。

未殊。

她轻张唇,似想开口唤他,却发不出声音。架上的蔷薇花被风拂落了一地,又飞起,空气里氤氲着朦胧淡漠的香。她往前走了两步,他没有动,却还是离她那么远。

他的目光平静得没有分毫波澜,认真地凝望着她。他永远是这副神情,看星星的时候,看月亮的时候,看她的时候。

忽然间,他的额角渗出一道鲜血。

她惊骇欲叫,又突然死死捂住了嘴。

那道鲜血濡湿了他额际的发,滑过他玉一样的脸颊与下颌,悄然消融在夜色尘埃之中。碎了,这次是真的碎了,天上的玉碎了,人间的玉也碎了。

他的眼中渐渐弥漫上一层青灰的死气。她摇头,她呼叫,她挣扎,可是没有人听也没有人看见。他似乎是想对她说些什么的,他的眼神那么深,他的表情很绝望,他朝她走了一步,突然一踉跄,胸口的雪白衣襟里蓦然被鲜血染红。

大片大片的血不管不顾地涌出来,仿佛是暗夜中伸出的鬼爪,在掏空他胸腔里的那颗心!

“——不要!”

阿苦骤然睁开了眼睛,一下子挣了起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在她头顶:“别动。”

是师父。

反应过来的一瞬,她也就发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里。她根本没有犹豫便要跳出来,他防之未及,长剑已直抵她的后脑勺!

他一手抓住了那柄剑,回头厉喝:“别动!”

这一声斩截有力,竟真将她吓得呆住。

深夜的小酒馆里,此刻已没有了旁人。

刺客将手腕狠狠一转,剑锋在未殊掌中拧了半圈,顿时鲜血模糊。那刺客狞笑一声,黑衣蒙面之下,他的声音听来格外桀骜:“你的手已废了!还不放开?”

没有灯。酒馆的墙壁破裂,透出一隙月光。大风穿墙而过,呼啦啦作响,酒杯在桌上磕碰来去。三名刺客,黑衣蒙面,步履轻捷如豹。未殊护着阿苦站在中心,一手抓紧了剑锋,五指被割出血来,啪嗒、啪嗒,溅落在他如雪的衣襟上。

阿苦怔怔地看着那血,双眼都空洞了下去。

“你是朝廷命官,何必多管闲事?”一个黑衣人冷声道,“我们只要她!”

未殊却置若罔闻,只对阿苦道了句:“别看。”话音未落,他足尖一踢,酒桌一掀,酒坛飞起,正砸向左边攻来的刺客!未殊一手将阿苦往身后一抓,一手将那鲜血淋漓的剑锋往前轻轻一带,那刺客收剑不及,直直向前摔去,叮铃哐啷,正将酒坛刺中,尖利的陶片破空乱飞!

未殊身形一转便抱住了阿苦,干净的那只手掩住了她的眼睛,另一只手接了一片碎陶,便掷向第三个刺客!

“刺啦”地一声,极轻微,但不容错认。黑暗之中,那人的夜行衣碎裂开来,那一片碎陶正扎入他的颈项。

咚。

那人倒了下去,鲜血不断自他的脖子上汩汩流出。

阿苦闻见了那血腥味,渗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浓得化不开。她几乎又要晕厥,可是遮在她眼上的手掌却极冷,冷得逼着她清醒。而后他放开了,她眨了眨眼,仍旧是黑暗。

他的手揽住了她的腰,带她离开。

☆、第44章 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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