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1 / 2)
十几年夫妻,十几年同床共枕,也就这样了,黄素心寒地想。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这回不仅领会到了,还一下子就领会到了精髓。
她是爱财,她是蛮横,但那还不是为了他们这个家吗?她的确给自己打了几件首饰,做了几件衣服,但那远远比不上其他开销!她嫁到元家十几年,对婆婆曲意奉承,对丈夫逆来顺受,对大房三房唱白脸,换回来的就是一打黑锅?她到底图啥?啊?
院子里闹得掀个底儿朝天,就算元非静是个聋的瞎的,也该被吵起来了,更何况她正常得很。元光宗吼黄素的话,她也听见了。心惊肉跳的同时,她还觉得,那根本就不是她父亲。
等元光宗出门,元非静瞅着四下无人,这才偷偷地溜到父母房里去。刚一进门,她就看见黄素坐在床上,一脸呆滞,看样子十分不好。“娘!”她扑过去抱住黄素膝盖,惊慌摇晃,“娘,你还好吧?”
黄素被她晃了两下,这才回神。“静儿,娘没事。”她伸手抚了抚自己女儿垂落下来的额发。
“娘,你骗人!”元非静抬起头,两条泪就流了下来。“刚才阿耶的话我都听见了……”她一直以为黄素是正室,在元光宗面前应该很有发言权,结果却是彻头彻尾的谎言!若是爹、娘、祖母在这节骨眼儿上闹翻,她和吴清黎的婚事该怎么办?
黄素没心情说安慰的话,她也确实想不出还有什么解释能继续米分饰太平,只一下一下地抚摸女儿。她之前通过各种手段收集的钱财,大部分都花在了老夫人和儿女身上。老夫人已然不用指望,所以她现在唯一拥有的,就是一双儿女了!
所以,在随着老夫人登上马车时,黄素心里很平静。一个人,若是确实明白自己身处绝境,就不会把力气浪费在喊叫和求救上。她的孩子谁都靠不了,只能靠她!
而元府里,闹腾的人走了,就变得异常安静。
“是我太没用,总连累你受委屈。”元光进坐在床边,握着妻子骨瘦如柴、还缠满了纱布的手,默默地流泪。
因着手上的伤,张婉之一直半梦半醒,身上还有些发热。这时,睁眼看到一张憔悴的脸,她就知道元光进一晚都守着她。“怎么又说这个,”她道,声音嘶哑,“都过去了。”
元光进见她醒来,脸上立刻露出了笑。“来来,喝点水,润润喉咙!”他一边说,一边端过早就准备好的温水。
张婉之半倚起身,就着浅浅的水碟子抿了两口,便摇头不要了。“你去睡吧。”
元光进坚决不肯。“婉之,我说过,我能做到的,我都会为你做到!”
听到熟悉的话,张婉之浑身一震,再次仔细打量起自己的丈夫——胡子拉碴,神色疲惫,眼圈青黑;然而,在这些表象下,确实是当年那个曲江池畔与她许下海誓山盟的清隽少年。
多年过去,他们的爱情没有败给时间,却败给了另一个之前从未想到过的人——毫无疑问,老夫人!
元光进爱好各种风花雪月的东西,从来不务正业。嫁给他之前,张婉之觉得那是浪漫情调,然而事实证明这些并不能当饭吃。她气也气过,骂也骂过,奈何元光进已经被养成了懒散的少爷性子。说难听点,除了扮演一个合格的饭桶,他真是什么也做不来。
要说元光进的好处,大概就一个,那就是一心一意。相比娶了妾侍还有外室的元家老二,简直能算痴情了。拒了老夫人物色的小妾不说,连老夫人暗中给她下毒这事,也是元光进偶然听来的,转头便告诉了她。不仅如此,之后如果她在二房待了超过半盏茶时间,他便数着点冲进去。次数一多,什么借口都用遍了。
唉……看着自己因为毒素沉积而显出黑斑和疱疹的皮肤,张婉之就知道自己已经被毁了。不光别人看着恶心,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恶心。但元光进一定会抱着她宽慰,轻声说他们之前的事情,求她不要放弃……
婚后拮据的生活是因为她自己选了元光进,她没什么可怨的。但是,对她下毒?呵呵,老夫人一定得为此付出代价!
☆、第40章 决裂
别院这头,天亮以后,元光耀才出书房。虽然疲倦,但他还是去了儿子房间,把元非永从被窝里拎出来——就算不用住书院,早课也不能落下!
元非永半梦半醒,还记得顶嘴:“为什么就我一个要这么早起床?”
“你说晚儿吗?”元光耀反问,“你什么时候能和你姐一样,让别人送你个宝树的称号,那你就可以多睡一阵子!”
宝树?那是什么?元非永在长安时还小,不太记事,一听就糊涂了。直到梳洗完毕,他都没回过神,结果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打包送上了书院。
元光耀这才出了口气。
小孩子嘛,皮是皮,至少发现得不算晚,还有纠正回来的机会。关键时刻,能赖床?当然不行!
但是,元非晚就不同了。他这女儿从小懂事,省心省力,实在不能不叫人疼。昨天忙了一天,今天晚点起来,也是应当的。
若元非永知道元光耀这么想,一定会大叫偏心。但他现在不在,所以“偏心”的元光耀只打发人把热水等物送到元非晚房外,让她一起来就能用。
因为大事当前,所以元光耀昨日已经请了假,打算今天做出最终决定。所以,他吃过饭,便想着小憩一会儿,等中午起来去找顾东隅通通气。综合一下意见,他们就差不多可以回复德王了。
这本是个很正常很简单的安排。但是,元光耀刚脱下外衣,就听得外头隐约有些人声。没过一会儿,元信就急促地敲响了他的房门。“主人,老夫人来了!”
“这个时辰?”元光耀忍不住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和他平时去州学时无异。
相比平时,老夫人起的点偏早了吧?往常这时候,老夫人肯定还在床上卧着呢……
等等?元光耀忽而意识到一点。难道老夫人是卡着他出门的点来的?如果他昨天没有请假,这时候在别院的只有元非晚一个。那老夫人找上门来,就正好能趁着他不在而发作他女儿?
呵呵,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元光耀从来不疑神疑鬼,自认没有被害妄想症。但在听到那些话后,他意识到,一直是他自己太天真,以为元府真的一片和睦;而实际上,完全相反!这会儿时间这么碰巧,他实在有理由相信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
“人已经到了?”元光耀问,同时飞快地把外衣重新穿上。
“马上要上楼来了。”元信焦急道。虽然大房所有下人都不太喜欢老夫人,但他们拦不住老夫人啊!
元光耀这会儿非常庆幸,他租了个有架空层的木楼,不然现在老夫人已经进到厅里了。“我马上出去。你上二楼,叫阿晚起来,但先别下楼!”
元信应了是,立马就跑走了。而元光耀束好腰带,对着铜镜整了下领口,便推门出去。他走到厅里时,黄素正扶着老夫人进来。“母亲。”
老夫人原本就在嫌弃前面一段阶梯又窄又陡,这时迎面看见元光耀,立刻就变了脸色:“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亲?!”
她这一系列反应,元光耀都收在眼里,自然捕捉到了对方刚看到他时的一愣,心里就有了谱。果然是故意来找茬的!不仅如此,她还想像从前一样,先拿他女儿开刀!
元光耀不由生出了隐怒。换做他心情好,他也许还会做做面子功夫,多扯几句有的没的。只可惜,他现在没有多余的耐心,一点都没有。“您在说什么?儿子不明白。”他冷冷道。
老夫人闻言,脚下差点一个趔趄。“你自己搬出来,一个字没说,现在还敢和我说不明白?”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大儿子真准备和她撕破脸?
“近日事多,儿子忙忘了而已。”元光耀不带感情地陈述。“再过两日,儿子得了空,自会告知母亲。”
告知?连个禀告都不说了?
老夫人气得眼白都多了。这种轻飘飘的解释,根本还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嘛!而且她进门这么久,元光耀也不招呼她坐?“再过两日?”她反问,声音都尖了,“这一次是过两日,下一次是过几日?一个月,半年?下下次呢?”
原本就一堆事情要处理,又一宿没睡,现在还被追着诘问,元光耀不耐烦了。“没几次。”呵呵,她还想有几个下次?说句大不敬的话,等他带着儿女离开岭南,他管他们死活?
这回答不咸不淡,老夫人鼻子都要气歪了。“什么叫没几次?你给我说清楚!今天,立刻,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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