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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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瑛莺虽然没得老夫人的严惩,但是作为长房嫡长女,因三房庶女而被罚了禁足抄经,她也觉得自己受到了严重的羞辱和欺辱。

她不敢表现出对老夫人的不满来,压抑着情绪回到自己的晚风院后便发了场大脾气,直将屋中一套宫制粉彩牡丹茶具给砸了个粉碎,又抓住个罚了错的小丫鬟狠狠发作了一回,这才算略平静了下来。

人有时候就是很古怪,越是受挫的事儿,越会生出一股执拗来要办成了它,就像苏瑛莺诬陷璎珞想毁她亲事一事。

原本不过都是苏瑛莺的一时冲动,于她真没什么好处,可如今事情没成,偷鸡不成蚀把米,苏瑛莺倒放不下了。

尤其是瞧着迟璟奕对璎珞万般信任,听了两个小丫鬟的话,受了那样的侮辱,竟然丝毫不疑,还帮璎珞善后。苏瑛莺越发想要毁了这件亲事,好报今日之仇。

她想了想便将冬梅唤了进来,低声吩咐道:“你偷偷吩咐下去,令人好好查查迟家大少爷的事儿,尤其是他有没有妾室通房,在勾栏里是否有红颜知己什么的。”她声音略顿了下,谨慎地又吩咐道,“这次小心点,莫用府里的人。”

冬梅没想到姑娘受了惩罚还要顶风作案,不觉面露犹豫,劝道:“姑娘这又是何必,五姑娘就算嫁的好,到底是个商户人家,将来还能越得过姑娘不成?姑娘又何必非要和五姑娘过不去呢,这……”

“闭嘴!”

冬梅的话尚未说完,苏瑛莺便厉声喝斥,双眸似冰刀一般刮在了冬梅的脸上,冬梅惊地噗通一声跪下,冲自己左右开弓狠狠扇了两个耳光,磕头道:“奴婢多嘴!姑娘息怒,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苏瑛莺这才长叹了一声,亲自起身将冬梅扶了起来,抬手抚了抚冬梅的脸颊,道:“你这是作何,瞧将脸蛋儿都打坏了,我今日心情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好了,姑娘不该迁怒于你,快下去处理下脸蛋,莫叫人看到了端倪。”

想了想,苏瑛莺又眯了下眼眸,道:“再去查查五姑娘在穗州的事儿,事无具细。”

她便不信自己还收拾不了一个三房庶女了!

却说璎珞昨日夜里便因惦记着今日的纳征礼没怎么睡好,今日又经一连番的折腾,回到秋水院已经是身心俱疲。

午膳也没怎么用便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是如何都难以安眠,一时心中满是烦乱。她素来是个心性坚定又有主张的人,前世时掌理家业,更是小小年纪便练就的说一不二,是个遇强则强,不肯受制于人的性子。

今日秦严的种种举动,实在令她心中恼恨不已,只道当初自己的决定果便再是正确不过。秦严便心悦于她,他的那份感情也是占有多些,不然万不会这样罔顾她的意愿,而这样的占有欲又能多长久?

便娶回去,只怕也是三朝五夕便要丢到脑后的,便是他真是个有心的,也不过多疼宠几年罢了。就说前世萧启言,婚前也是百般小意,千般在意,婚后还不是被一个高莺莺勾上了床榻?

更何况,这古代的小三还是正当的存在,男人没个妾室走到外头反倒要受尽世人嘲笑。更莫要说秦严将来还是要做王爷的人,更不能没个妾室了。

而她这具身体将来能不能有孕还在二可间,真被秦严娶回去,等他厌了,自己又无子,连娘家也是这样的不给力,她在那靖王府中孤立无援,齐大非偶,那日子只怕真堪比地狱了。

再说了,如今也就是秦严口口声声的说要娶她,可秦严那样的身份,太后皇帝乃至靖王又怎么可能容他娶个小官庶女回去?

说不得自己只能做个侧妃被抬进府去,便真能在秦严的一力争取下做了正妻,到时候只怕也要招惹的靖王等人全部厌憎不已,而这些人位高权重,要拿捏她,便她再是聪颖也只能碍于身份悬殊任人宰割。

这些且都不提,只说自己和迟璟奕,如今她已对不住他在先,又岂能再背信弃义于后?他既不曾厌弃于自己,说什么这桩婚事她都要保住!

只那秦严却是个不肯罢休的强横性子,她到底要如何去做,才能打消他的念头,令他放手呢。

想到这里,璎珞不觉又心烦意乱起来,只怪她太是迟钝了,先时竟然全然没察觉到秦严的那些心思!那日尤侧妃围堵定安侯府女眷,在巷子里和秦严不欢而散,她都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

只等后来鬼使神差地将秦严的面具带了回来,却引得秦严夜入定安侯府,她才豁然明白了他对她的不同。

可当时又因为突发状态,苏瑛蓝闹了起来,未曾等她和他将话说清楚,秦严便不得不离开了。以至于后来他离京前,第二次闯进侯府来,当时她自己也有些迷糊,以至于错上加错,闹成今日这般局面。

璎珞如今悔之不及,想了又想,总觉着让秦严那样的人放手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她这边想着法子,那边又深恐秦严夜半再来闯她闺阁,直烦躁地出了一身汗,方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璎珞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连着过了几日,夜里秋水院都安安宁宁的,秦严并未再做出什么无礼之事。

他如此,璎珞倒又有些焦虑起来,唯恐他是在外从迟璟奕那边下手了,又不知他到底是作何打算,几日竟是生生瘦了一圈。

璎珞却不知,事情和她料想的相反,秦严并不曾去找过迟璟奕的麻烦,倒是迟璟奕先寻上了秦严。

这些时日秦严日日往户部去,这日从户部出来天色已有些暗沉,天空纷纷扬扬又落起了雪来,秦严凝了下眉,翻身上马一路往靖王府去,不想路过松月茶楼时却从旁边闪出一个戴青帽的小厮来,拱手道:“秦将军,我们家大少爷在楼上烹茶煮酒想邀秦将军一晤,不知秦将军可否上楼一坐?”

眼前的小厮穿着简单,瞧着不过十五六的年岁,长的眉清目秀,身上带着些清俊的书卷气儿,瞧着落落大方,身子轻捷,想来是略通些武艺。

单说这小厮倒真还入眼,偏秦严瞧着他和他那主子一般的惹人厌恶,他目光沉沉盯着随喜,直将随喜盯地低了头弯了腰,这才挪开目光仰头瞧了眼茶楼二楼。

临街的一处窗户洞开着,窗前站着一个清隽异常的身影,秦严早在打马转过到这边街上就远远感受到了迟璟奕的目光。

如今隔着漫天的飞雪四目相对,直觉那层层雪幕都被冻结了一般,有股无形的张力在两人之间弥漫着。

迟璟奕今日穿着一件月牙白亮缎绣天青色云纹的广袖长袍,头上戴着白玉镂空雕竹纹的头冠,耳边垂下的丝绦上挂着两颗桂圆大小的圆润明珠。

隔着雪幕他的身影越发清逸,仿若画中人一般,他望过来的目光却是清润中含着坚持不让。

秦严端坐马上,望着窗口站着的人,扯着缰绳的手紧握了起来。

即便当日他毁了迟璟奕的纳征礼,还令迟璟奕眼睁睁瞧着自己进了璎珞的闺房,看似压倒了迟璟奕,可秦严心中却清楚的很,只怕这会子在璎珞心中自己要排在眼前人之后了。

这个认知令秦严有种郁结欲狂的感觉,尤其是瞧着无论何时都俊逸异常的迟璟奕,秦严不得不承认,眼前人还真是个劲敌。

且他能感受地到,迟璟奕对璎珞的喜爱极为纯粹。可秦严觉得,迟璟奕的那份爱慕定然是比不过自己的!

双眸略眯了下,秦严才收回了视线,身姿矫健地翻身下了马,大步进了松月茶楼。

他进雅间,迟璟奕已站在了门前,拱手一礼,笑容温和,道:“秦将军,请。”说着侧身抬手,广袖微摆,优雅天成。

秦严瞧了迟璟奕一眼,大步往摆了茶具的矮榻走去,动作间肩头的落雪扑簌簌往下落,他却浑然不在意,落雪于冷峻的气质使得他浑身上下都暴出一股慑人的威仪,走动间,却是气吞山河,渊渟岳峙,贵气凛然。

行至矮榻,秦严一抖大氅跪坐了下来,迟璟奕也在另一边坐下,动作行云流水的点了茶,冲秦严抬了下手,道:“雪天路寒,秦将军不妨先用上两口热茶暖暖身子。”

之前迟璟奕不说话,秦严便也沉默无言,此刻迟璟奕抬手示意,秦严却并未去端那茶盏,只瞧向迟璟奕道:“想必迟大公子今日不是专门侯在此处请本将军品茶的吧,有话直说!”

迟璟奕见他没有动那茶的意思,也不在意,只自行捧起茶盏暖了暖略凉的指尖,道:“人说君子有成人之美,不知秦将军以为此话如何?”

秦严略勾了下锋锐的唇角,却是自嘲地道:“北耀人称本将军血阎罗,大丰人称本将军天煞孤星,便是痴傻疯癫之人也不会将本将军和君子二字联系起来。本将军既不是君子,自然也不知这君子是如何行事的,更不会有成人之美的心思。不过迟大少爷倒是远近闻名的君子如玉,想必对此言是体会很深,且随时准备成人之美吧?”

迟璟奕闻言笑意略敛,道:“秦将军谬赞了,迟某虽算不上什么君子,可却也愿效仿先贤,有成人之美的心。可前提却是,两情相悦,倘使迟某爱慕的女子心慕他人,迟某也愿成全于她,只远远守候祝福,瞧着她快乐安康便好。”

迟璟奕说着饮了一口茶,又笑着道:“便似那千里冰川里的一株雪莲,便是喜爱,却也不能将其强移掳回,种植于锦绣园林之中,相信便那园林再是富丽堂皇,那府邸再是贵胄煌煌,那移莲之人再是喜爱那莲,如何的精心照顾,那莲也是会因环境陡变枯败凋零的。与其亲手毁灭了它,倒不如放它自在生长在冰川之上,那雪莲若然有灵气,想必也会因此而心存感念的。”

秦严听闻迟璟奕此话却是微眯了双眸,索性不再于迟璟奕打哑谜,直接挑明了道:“迟大公子非那雪莲,又怎知雪莲生长冰川之上不会感觉孤单孤寂?不会向往世间繁华?又焉知那雪莲不想被人带在身边精心呵护?更何况,她便是她,狡黠如狐,坚毅如虎,并非是易于折损的雪莲!我如娶她,自然会护她周全,便是贵胄府邸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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