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 / 2)
许家唯一一颗明珠便是许平君了,却也并无过人的美貌,只胜在娇憨二字,对了刘病己这个皇帝的眼,被当作心头宝。
眼神略过许嘉,古力对着赵兴道:“你们也进来吧。”
众人进了厅堂,依次坐下,都不说话。
古力叫人上了于永说的奶茶,又吩咐侍从道:“去烤些我们大宛风味的羊肉来待客。”
见于永用的坦然,许嘉也放松了许多,边吃边喝等着看热闹。
古力看向娇娥道:“那日的事情,你还需和我说清楚。”
赵兴闻声,对于永二人施了一礼,道:“两位大人,我们兄妹几人需要和古郎单独聊聊,不如……”
“我们不急,就在这里喝着奶茶吃着烤肉等着,你们去聊吧。”,于永挥了挥袖子。
赵兴看向古力,古力咬了咬牙,腮帮子边的肉鼓了鼓,平添了几分煞气。
“这边请。”,古力将人带到偏厅,进了偏厅,古力撕去了勉强撑起来的和善,冷冷道:“赵娇娥,你今日最好能说得清楚,否则……。”
娇娥淡淡道:“今日我们前来本就是要和你说个清楚的,若不然我也无法安心让大哥去西域。只不过没想到你那么性急,竟然等不到过完正旦,就去我舅舅家惹事,找晦气。”
古力也知道那日迁怒于林家有些过分,脸上升起了淡淡的粉红。
“那日我不该上林家的门打苍头,但是还不是被你气的,竟然不让我进尚德里。”,古力朝赵兴看去,赵兴背着手看着墙上画的飞天图,像是置身事外了。
“我去尚德里找你大哥,你为何突然出来将我乱棒打走,我可是大宛国的公主,又何曾受过这样的不敬?你在大汉敢这样对待公主吗?这是不敬尊者的死罪。”
古力见情郎不说话,气又上来了。
娇娥笑道:“您是大宛国的公主,我们这样蓬门小户怎么能够高攀得起。若是我再不将你打走,日后我哥哥有了大难怎么办?身为公主当知道自身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什么,而您却不知道何为“谨言慎行”。”
“你……”,古力气的跺了跺脚,娇娥好歹是情郎的妹子,她只想和情郎和好,不愿意节外生枝。
古力鼓了鼓脸颊,像个包子,迟疑片刻道:“你哥哥会有什么大难?”
娇娥并不回答,又问:“公主,您来大汉一趟,没有人知道您的身份,只当您是大宛国来的皇家子弟,特使还要让你三分。日后您打算和我哥哥怎么办呢?”
古力张口欲言,娇娥听都不听,又道:“公主,您先别说话,好好想一想我说的话吧。”
“若是公主要以大宛国为重,自然是要继承国王之位的,但我哥哥不可能背井离乡去做一个夫侍;我哥哥是赵家的嫡长子,所作所为不能辱没赵家祖先,他也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父母弟妹到异邦做一个孤魂野鬼,对我们大汉之人来说,最严重的刑罚也不过如此了。”
“若是公主要离开大宛随我哥哥来大汉定居,我哥哥并非刘姓诸王,也非皇亲国戚之后,地位相差太大,即使愿意也无法娶一个异国公主为妻。”
“昔年博望侯张骞出使西域十年才回来,曾经娶了匈奴妻子,生了两个儿子,被带回大汉。但此匈奴之妻也并不能成为正室,博望侯另有正室在大汉。”
“即使赵家不在乎有个大宛国的公主正室,公主也要隐姓埋名在大汉做妻子,不能经常出门,要遵守大汉女子的闺训,要伺候翁姑,做妯娌的表率,还要教养子女。今后就不用再想骑马打猎,游荡寻乐这样的事情了。”
古力的脸色越来越白,娇娥顿了片刻,偏厅内只听到炉火的噼啪声。
娇娥又道:“公主,您现在不说话,是不是自己也难以拿定主意呢?若是如此,我那日做的就更没有错了。”
“你即便是心悦我大哥,只想过得一日算一日的话,也请替我大哥想想。你这般行事,难免日后不会被人知道了去,曾经在太学和我大哥厮混在一起的古力是个公主。我大哥若只是个选上郎官的太学生还罢了,如今却被派到西域,今后无论做再多事,只怕也会被人翻出来这段过往,扣上通外的罪名,这不是将我们赵家放在火上烤吗?”
“公主,颠倒个位置,您会相信大宛国中和大汉或者匈奴有私的大臣吗?你这样的心悦,我们赵家承受不起。今日的所作所为,埋下的都是族灭的罪名,与其这样,不如我赵娇娥便得罪您了,让众人都知道赵家和您曾经有隙,即使御史弹劾也不能就立即定下赵家的罪名。”
赵兴听了娇娥这番话,心中大震。
他只知道妹妹那日是被古力气极了,却没有想到妹妹是引火烧身,宁愿让旁人指责她的闺誉,也要将他摘出来。
有这样的妹妹,何其有幸。
娇娥见古力垂首不语,趁胜追击道:“您若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们便陪着您闹好了。我并不希望大哥去西域,林家绣纺的生意即使不做到西域,我们也够花了。”
林立在一旁点点头,惹祸精今日的表现让他很钦佩,林立有这个自信,即使林家绣纺不做西域的生意,也一样能在他手里赚的盆满钵满。
“不管您在不在乎我大哥去西域,均请公主行事之余,考虑下旁人感受。看今日这个阵仗,想来我大哥一直闭口不提的那个月,过得一定很不舒畅吧。”
“公主,您可知道,我大哥消失的那一个月,我母亲病的只有一口气了,父亲和母亲日日对着哭泣。我大哥并非是个贪图权势之人,也并不想从您那里得到什么好处。我们赵家不想求的太多,富贵固然好,但也要有那个命去享。”
“娇娥素日曾经得到过公主的相助,心中不敢相忘,那日行事多有冒犯,请公主惩罚。”,娇娥说完这话,便深深对着古力施了一礼,并不起身。
古力颓然地跪坐在地上,这样的话一条条地说出来,比耳光打在脸上还重。
“兴哥,这是你心里想的话吗?我要亲耳听你说!”,迟疑片刻,魂魄勉强拉回来了的古力还是不甘心地问赵兴。
只要赵兴迟疑一点点,方才娇娥说的话,她都可以当作没听见。
只要赵兴愿意原谅她,即便是日日伏低做小都可以,她再也不会傻的和赵兴呕气。
赵兴的嘴唇颤了颤,缓缓道:“古力,古力这个名字据说是西域女子最爱用的名字,意思是花朵。可是公主这朵花,赵兴很难养护。赵兴不是不知公主的深情厚谊,但即使日日面对,心中也还是觉得难以承载这样的厚爱。”
古力的眼神慌乱,湛蓝的眼中都是泪水,那双眼睛更蓝,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尽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赵兴见状,心中不忍,他看了看伏在地上不起身的娇娥,垂下眼帘道:“公主也读过汉书,知道对于儒生而言,君君父父意味着什么。若是您打算让我弃了大汉留在大宛国,赵兴便成了没有君父的狂徒了。”
“像李陵那般背弃大汉,在匈奴做一个王又有什么意思呢?他的家族没有了,在意的人全都被他牵连致死,而他也不过是在异乡等死而已。赵兴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若是公主愿意和我一起开辟互市,实现心中所想,那娇娥说的话,您真得想一想。”
“……扪心自问,您能抛开大宛,什么都不要了,安心像娇娥那般做个待嫁小娘子吗?”
古力的泪水流了下来,这些都是她一直不敢想,最想要躲避的事实。
赵兴狠心砍下了最后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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