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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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发现自己竟然重生了,一切都可以重头来过的时候,他费尽了苦心退了恩师说下的亲事,心心念念都只有她一个,他再不要把她弄丢了。此时才明白过来,不是她哪里好,而是自己的心早在她救下他的那一刻便遗失,他却发现得太晚,晚到已然无法挽回。

也许命中注定失去了的东西,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柳筍苦苦地等待,在自己编织的美梦中,以为故地可以等到故人来,谁知却等来了一份绝望。

此生他最不想见到的人,便是赵斾。情敌相见,自是分外眼红,你知我的事,我也知你的过往,对于这样两个头一次碰面的人,却一点也不觉得彼此陌生。

柳筍在赵斾出现的那一刻,身子忽然一阵颤抖,力气仿佛突然被抽干,他借着树杆伸手去扶,强忍着内心的恐慌与失望,她为什么不来,而是他来了?这一刻他的心头悲凉得无法形容,何为痛失所爱,两生两世都刻骨铭心。

只是男人的骄傲不容许他在情敌面前有一丝的败容,他淡声道:“姒儿呢?为什么会是你来?”没有一丝的客套,彼此都知道这次的碰面,会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较量,她就算不来赴约,却也不等于他就输了。

赵斾睨了他两眼,这就是将来权倾一世的权臣柳筍?他慢慢地收了几丝轻忽,却在听到他的话后,紧紧蹙了眉,冷着的声线里有着不容错识的怒色,“住口,我不许你这样叫她的名字。”

“我问你她为什么不来?”柳筍忽地转过身,身上莫地有一种宦海沉浮历练出来的不动如山的气度,“你既然来了,想必是她告诉了你一些匪夷所思之事,我有没有资格叫她的名字,我想你心里必定是清楚的。”他复望他一眼,就像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即便是她今日不来,可是我也没一丝输你的地方,赵斾,你我各占一世。”他挑衅地道:“我对她又岂是你能懂的。”

赵斾却哈哈地大笑起来,显然并不赞同他的话,“柳筍,是个男人就应该懂得放手,不是你的,始终都不是你的,你这样纠缠不放,我却是同情你居多。”他转头望向了远方的青黛,语气已然平和,“柳筍,你们前世经历的种种,已是过往,往事如烟消散,水又岂能倒流?我赵斾只明白一个道理,若是真正爱极了一个人,只会希望她得到幸福,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这番云淡风清的话语终于令到他恼怒变色,“成全?”他低声呵呵地笑了,惨淡的笑容里有着两世的执着,“你说成全?真是可笑,最没有资格说成全两个字的人是你。赵斾,是我先遇到她,是我和她两生两世牵绊,要说成全,是你该成全我和她!”

赵斾负着手,看他的样子就像看一个已然入了魔障的人走上不归路一样,他眼带怜悯,“你该知道,今日定国公府已然上门提亲,很快她便会嫁给我,你说我不懂你和他,其实该说你不懂我和她,在她最无助无望的时候,是我在她身边,我们相识相知,再相爱,注定要此生相守相亲。”

柳筍怒目视过来,看他的样子像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赵斾却喟然长叹,“放手吧!你有你的辉煌人生,我和姒姐儿只想好好过这一生,若是柳兄能够成全我们,想必姒姐儿一定很欣慰的。”

柳筍的眼中有浓得化不开的哀痛,这一刻他再无法扮做平静,他愤然地走向赵斾,拳头伸出半截却又缩回,脸上的伤痛令他姣好的五官越发殊丽。

他怎么能成全他?他说不,几乎是吼出来的,“不,不,姒儿不会这么无情的,我知道上一世我伤了她的心,可我已悔过,这一世她就是我的掌中宝,什么权势名利,再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如今碍眼的是你,是你将她巧取豪夺的。”

“柳筍,你怎么还不明白,姒姐儿她从来就不爱你,这便是你和我之间的差距。”对着一个快要疯魔的人,赵斾本无意伤人的话就这么说出了口,然后他就看到对面的柳筍猩红了一双眼,面上不甘,愕然,愤怒,悲伤,不舍种种情绪一一从他脸上闪过,颓败的身躯仿佛一下子站不稳,直接无力的倚到了桂花树杆上。

赵斾忽然觉得他可怜,可上天是公平的,付出多的人总要幸运些,他和她的幸福绝无意建立在他的痛苦上,可也不能让他就此破坏,他悠然一叹,“姒姐儿不是个无情之人,她总是希望你这一世幸福的。事已至此,我真心希望柳兄也能找到你的幸福,不管你听不听得进去,我话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柳筍目送他欣长挺拨的身影远去,他一口气梗在喉头,胸中忽地作呕,喉中一股腥甜漫出,人已无力倒下。

而四喜胡同这边,姜大太太和曾氏及作为媒人的谭氏和夏太太却相谈甚欢,四人不仅商量好了纳采的日子,并且曾氏话里话外都露出定国公夫人希望能在年底娶新妇进门的意思,姜大太太和两位媒人不若而同地相视一笑,意思大家都明了,这便是要尽快把前面五礼走完,好在年底举行大婚的意思。

姜大太太却有些顾虑,姚姒今年才十四岁,要到明年的六月才及笄,若是把婚期定在年底,怕她年纪小身子骨还未长好,因此不免目露踟蹰。

曾氏是个伶俐人,自然也就猜测出了姜大太太的顾虑,笑道:“亲家舅母放心,我家五叔年长姒姐儿几岁,必定晓得分寸的,您也知道,把婚期定在年底确实有些赶急,可五叔常年在外带兵,也只得过年的那几天才能得几日的空儿,这还得看福建的局势,说实话,亲家舅母有这层顾虑原也是该的,既如此,我回去后再与婆婆商议,是否先迎新人过门,等姒姐儿及笄了再圆房可好。”

姜大太太听曾氏这么一说,当下就舒心了,结亲是结两姓之好,可也不能太委屈了姚姒儿,如今曾氏愿意让步,就说明定国公府倒没欺姚姒儿是个无根之人而有所轻漫,忙对曾氏道谢,“亲家嫂子能这样替我们姒姐儿作想,我在这里就此谢过夫人了,回头我便去太子府和侧妃娘娘说说,既然亲家夫人想把婚期定在年底,想是可行的,不过一切还要问她们姐妹两个的意思。”

一旁的谭氏就笑道:“我这也不是头一回子给人做媒的,看你们两亲家你让我谦的,倒是少见,看来,这门亲事实在是结的好,这回呀,姨母那边的谢媒礼我可收得安心了。”

夏太太就指了谭氏笑话,四人实在相谈甚欢,直到焦嫂子来说酒席已安排好,姜大太太便邀了曾氏夏太太和谭氏往花厅移步,酒席上你来我往的,姜大太太又十分的殷勤待客,曾氏几人又对姜大太太生了些好感。

接下来的日子,问名,纳吉,纳征,请期都十分的顺利,就在赵斾离京前都走完了礼,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二,是个上上吉的好日子。

姚姒恍如做梦,不过几日功夫,她和赵斾就定下了婚期,姜大太太已然成了四喜胡同的常客,直到大红的喜服衣料送到姚姒面前,她才惊觉这是真的,她就要嫁给赵斾了。

自从那日赵斾从静云庵回来后,晚上悄悄地来过一趟她的屋子,两人既然把话都说开了,赵斾也就把见到柳筍的情形一字不漏地说给她听,虽然不知道柳筍是否能放手,可她相信只要有赵斾在,所有的难题都将会迎刃而解。

她又一次满含不舍地送走了赵斾,可她知道,再见他时,她们将是夫妻,彼此生死与共。

送走赵斾后,姚姒辗转从姜梣的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柳筍的消息,不过是一些朝堂上的琐碎,却还有一件事,令她有些微微惊讶,姜梣也不知打哪里听来的,神神秘秘道:“别说你想不到,便是我哥哥也没有想到,安国公府竟然意欲柳大哥为婿,你是知道的,文武不同道,安国公府这回竟然拉下脸来为孙女说亲事,可想而知是很中意柳大哥的为人了,可这桩亲事,却叫柳大哥推了,我几位哥哥都说他有风骨,翰林清贵,并不为安国公的权势打动,试问世间能有几人做得到呢?”

姚姒看姜梣眉眼亮晶晶的模样,她寻常一笑,接口说道:“可不是呢,柳公子作为新科状元,想必定有一身风骨的,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要讲究个你情我愿,若一头不愿,便是另一头再如何意动,也强求不得。只愿这柳公子将来能觅得佳偶,在仕宦一途对百姓有建树。”

姜梣扑哧一笑,点了点她的额头笑话她,“真不愧是要嫁人的人了,说出来的道理还一套一套的,按我说,这姻缘之事,该是你的便是你的,不该你得的半点不由人,所以啊,我娘总为我的亲事烦心,我到是看得开,时候到了,自然就会碰见你一生的良人,对不对?”她半是羡慕半是打趣道:“就像你和赵公子一样,遇见了便是一生的缘分,我相信,好人好好福,我这一辈子都心存善念,相信上天不会亏待我的,我呀,一定会遇到我的良人的。”

姚姒没曾想姜梣是这样的看得开,可想一想她所经历的,也就释然了,她拉了她的手重生一点头,“嗯,一定会的,表姐你人这么好,姻缘上头也一定会美满的。”

☆、第165章 成全

过了八月中秋节,日子却一恍就到了腊月,姚姒要在四喜胡同出嫁,是以,一进腊月,焦嫂子便让人在檐下挂起了红灯笼,整个院子看着喜气洋洋的。

这些日子姜大太太许是操劳过甚,偶感了风寒,姚姒心中都明白,只怕舅母是为着忙自己的婚事而累病的,姚姒便让焦嫂子准备了一些上好的补药并两枝百年的人参,去了姜家看望姜大太太。

出来迎她的是姜梣,姚姒看她穿得单薄,不由嗔怪她,“我知你肯定是在照顾舅母,咱们又不是外人,还这样多礼做甚,就算要出来,也不多穿些衣裳。”一边说话,一边却是快步拉着她往屋里走。

姜大太太躺在内室,屋里烧着地龙,倒是热腾腾的,姜梣进了屋便笑话她,“谁像你似的,风一吹就病倒的美人一个,我可不比你。”

姜大太太看见她们一见面就逗嘴,忙嗔了下女儿,示意姚姒坐,却看她要上前来探视自己而阻止她,“这么冷的天儿,你怎地过来了?眼瞅着就要出阁的人了,这个时候可不能沾惹了病气。”

姚姒心里感念她,却执意上前挨到了姜大太太的床边,“您别听梣姐姐胡说,我哪里弱成那个样子,舅母的心意我都知道,您都病成这个模样,我若不来瞧一瞧,也枉费舅母待我的一片心意了。”言罢又问她可请过大夫,大夫是如何说的,把姜大太太的病因问得很是仔细,倒叫姜大太太好是欣慰。

听说姜大太太并无大碍,又见大夫开的方子多数以温补的药为主,便知这是姜大太太的老毛病了,都是在琼州岛积累出来的,因此便把两枝百年人参挑出来交给姜梣,叫给姜大太太补身子用。

姜大太太承她的情,叫女儿收下了人参,却不过一会就赶了她们出去,姜梣素来知道母亲的脾性,只好辞了出来,携了姚姒的手往自己屋里来。

丫头上了热茶水点心,屋里摆了盘水仙,冷幽幽的香味叫地龙一熏,直叫人身心都放松下来。

“你这屋子倒是收拾得好。”姚姒脱了大衣裳,往屋里一打量,虽然不富丽堂皇,却处处彰显书香世家的清贵,倒也十分符合姜梣的为人,清而淡雅,香味绵长,很是值人一品。

姜梣和她十分的投契,“哪里比得上你那屋子。”两人一边脱鞋上炕,一边说话,“我瞧着你若是想要天上的星星,只怕赵公子也会摘了来给你,只可惜呀,我的良人怎么还不出现呢?”

姚姒脸一红,刮了她的鼻子羞羞,啐她一口,“也不害燥!”说完自己也笑了。想着赵斾这几个月给她送回来的东西,有贵重的,也有寻常的物什,满满地摆了一屋子,每回姜梣都要取笑一会子。她索性不说话,歪在炕上一幅惬意的模样,叫姜梣直打趣,“瞧你这么个懒惫样,看等你做了人家的娘子,还有没有这等逍遥。”

姚姒直朝她扑过去挠她痒痒,两个人又闹又躲地,这样一通胡闹,原本压在枕头底下的一幅绣活就这么跑了出来,上面绣着竹叶和兰花,边上是连胜纹,看样子倒像是给男子用的荷包。她一把拿起正要细看,却叫姜梣眼疾手快地抢走了。

姚姒顿时察觉有异,看来这显然不是做给几位表哥的,不然她何至于这么大的反应,看着她把那绣活往背后藏,觉得十分好笑,“躲什么呀,快给我瞧瞧,不就是给表哥做个荷包么,还怕我笑话你不成?”

姜梣一愣,随即也笑了,“嗯嗯,你说得是,我,我这不是怕你笑话我的手笨么!是,是给哥哥做的荷包。”她扭扭捏捏的样子,叫姚姒忍住了笑,详装着没看出她的异样来,伸手就夺过她的绣活,边瞧边道:“嗯,不是我说,你的女红越发的好了,这是送给大表哥还是小表哥的?我想大表哥有大表嫂在,自然不用你动手的,那,那就是小表哥的了。”她自言自语,一边说还一边朝她笑,姜梣的脸却慢慢地染了一抹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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