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阳光带着些浅淡的暖意,悄无声息地攀上了房檐处半透明的冰柱。
冰柱悄悄化开,零落下一片断续的水声。
冷清的院子里传来些鸟叫,晨光透过高大的树冠扫下,穿过屋檐小窗,映在少女婉约秀丽的眉眼上。
那一扇乌羽浅浅颤动,终于挣扎着缓缓睁开了。
两个丫环守在床边,赶忙迎上来。
“姑娘,你可算醒了。”
盈双将她扶起,碧流将桌上的药端了过来,柔声道:“姑娘感了风寒,快些把药喝了。”
梁雁接过瓷碗,闭眼闷了一口,哑着嗓子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哺时了,您睡了半日,老爷夫人都急坏了。”
屋子里萦绕着一股药味儿。
梁雁捧着药碗,脑子稍稍清醒了些,“我昨夜好像又犯病了,在地上躺了一会。”
许是昨日淋了雨的缘故,她脑袋昏昏沉沉的。
恍然间只记得,昨夜夜半在地上被冻醒后起来,自己又迷迷糊糊地爬上了床去,一觉醒来竟然已是半日午后了。
两个丫环闻言对视了一眼。
盈双第一次发现梁雁的迷症还是在梁雁来墨县不久时,那天她晚上起来起夜,看见梁雁从屋子里出来,也不知要去哪,她在后面一直叫她也没反应,于是只能跟着梁雁。
看见她走到了平日里种茶叶的地里,直接就躺在了那睡了过去。
后来梁昭和孔令珊给她找过许多大夫,也用了许多药,情况已经好转了许多,许多年都未曾发过了。
盈双:“之前在墨县吃了阵药,明明好些了,怎么如今换了个地方又复发了?”
碧流有些不好意思,昨夜睡得沉沉的,今日都起迟了,“我和盈双夜里该来看看的,不知昨夜是怎么回事,竟睡死了过去。”
“没事,我估计是突然换了地方有些不适应吧。等再过些时日就好了。”
梁雁笑着安慰了两个丫环,接着又闷了两大口汤药,这才又重新躺了回去。
梁雁从前在墨县时,梁昭所得的俸禄不多,还要时常接济乡亲,故而在那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所以即便后来母亲的生意慢慢有了起色,家里也宽裕了许多,她也并不如一般的官家小姐那般娇气。
两个丫环却有些心疼,碧流将屋里的炭盆里的火又催大了些,盈双则去小厨房端了两盘小点心来,“姑娘,吃些甜的过过口。”
梁雁看了一眼盘子里的梅花酥,忽然想起什么,却又好像不好意思直接问。
于是只能起身揉揉肚子装模作样道:“有些饿了,对了,今日西院的饭菜按时送了吗?”
宋随喜静,这几日的饭食梁雁都是差人单独给他送过去的。
只是昨夜自己在那儿发了一通火回来,今日又睡了大半日,不知府里的人是否还记得这事。
盈双和碧流只知她昨日不太开心,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碧流回道:“姑娘放心,都送了的。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
梁雁纠正:“我就是随口问问,我才没有不放心。”
她这才拿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酥皮下裹着的梅花酱顺着唇齿流下,清甜可口。
梁雁嗜甜,黄叔平时也会鼓弄些各式各样的糕点做给她吃。
“今日这梅花酥很好吃,你们快尝尝。”
碧流和盈双闻言也从盘子里拿了一块,随即点头赞道:“黄叔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盈双吃了一口,想起什么,指指书桌上的钱袋道:“对了小姐,您昨日出门让我给你装些银子,可您后来好像又没将钱袋子拿走。”
梁雁咀嚼的动作顿住,口腔里充斥着淡淡的甜味,可她的舌头却有一股麻意。
她忽然想起来在车上时,那车夫在与她谈论马车租用的价格,问她是去单程还是双程。
她分明给了他一个钱袋子,可这袋子为何又在屋子里?
难不成是给错了,那袋子钱其实只够单程,所以……人家送完他们俩便就自己回去了。
昨夜在西院里的那一串记忆不合时宜地汹涌而来。
这么说起来,原来宋随昨日说出来之后并没有见到马车是真的。
只是自己当时正在气头上,也没听进去。
她好像干了件很丢人的事。
“小姐,你怎么了?”
盈双见她不说话,张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梁雁回过神来伸手抓住,“盈双,你去看看后厨做了多少,去装些来,我送一些给西院。”
“糕点是有的,不过我和碧流去送就好了,您还病着呢!”
“我本来就没什么大碍,刚刚喝了药已经好多了。”
梁雁拍拍盈双的手,盈双见状努努嘴,有些不甘愿道:“好吧”,说罢便往小厨房去了。
昨日一事,自己虽有几分无理取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