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莫春羽的床榻上辗转到第二日起来,想起今日要办正事,他终是没再多想,收拾了一番起身出了门。
洗漱时,宋随瞧见脸上赫然的两道巴掌印,嘴角扯出一道苦笑,犹豫了片刻还是提步去了自己的屋子。
本来,他只是想从桌案上拿一盒梁雁的脂粉盖一盖,也没想要打扰她。
可手放在门上,往前推了几番没推动时,他再也沉不住气了。
她就这么防着他?
明明已经让莫春羽同她说自己不宿在府内了,她还费心费力地将门锁上。
当真是谨慎小心。
他没再推门,抬腿踢了一脚,而后径直出了门进宫去。
宋随今日准备去宫里问讯。
承曦出事那晚人多眼杂,柳瑜寥寥数语便将他应付了过去。
如今案子查了大半,他是时候去同柳瑜聊一聊了。
入了宫,找到禁足柳瑜的屋子,宋随将时雨留在门外,独自走了进去。
柳瑜坐在入门处的一张方桌旁,手里端着一杯茶水。
他眼眸淡淡扫过,瞥见柳瑜对面位置的桌面上,有一滴茶水渍。
他不动声色地坐上那位置,抬指覆在那水迹上。
指尖传来湿润的水意。
“柳夫人,那夜的情景,劳你再同我描述一遍。”
柳瑜姓柳,可自从嫁入韩家后,人人都喊她‘韩夫人’。
今日是头一回,有人喊她‘柳夫人’。
她握着茶盏的手不自觉收紧,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缓缓道:“宋大人,我那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在院内的佛堂念经,等听到院里的动静时,承曦公主已经落井了。”
“那依夫人看,公主是因何落的井呢?”
数九寒天,一个十六岁的心智健全的公主,怎会在无人时往那井边走去,还不甚落了进去?
“我……实是不知。”
宋随抬指敲了敲桌面,声音如冰凌般:“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替谁隐瞒?”
柳瑜抬眼看他,年轻的男子眉目挂了冰霜,冷肃严整的一双眸子里,暗流深涌,好似能看透人心。
他难不成发现了什么?
见柳瑜嗫嚅着没有开口,宋随冷笑一声:“十四年前你就是这样,为了你的夫家荣耀,长子前途,替她卖命,替她掩藏。如今时移岁易,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不同。”
柳瑜怔住,手里的茶盏再也握不住,骨碌碌地从桌面上滑落下来。
一整杯的水,悉数撒在她裙面上。
可她浑然不觉似的,难以置信地看向眼前那人。
“你怎会知晓,你是谁?”
男子眉目凝结,眼中的棱芒如寒冰似的逼人。
那样锐利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如有实质。
他从怀里缓缓抽出一块玉佩。
‘啪嗒’一声,玉佩撞击在桌面上,发出一道脆响。
上头的禅珠并不老实,落下后还在桌面上来回滚了几圈。
最后停下时,柳瑜清清楚楚看见,珠子写着一个‘越’字。
心中噩梦一样缠绕了多年的隐秘终于被丝丝缕缕剥开。
痛得她终于忍不住垂下了头,身躯微微地颤抖。
在这之余,又有一丝隐秘的庆幸。
“阿越,你回来了。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柳瑜往前走了一步,细细着他的面容,“阿越,你长大了。”
宋随嫌恶地别开脸:“你以为我同你说这些,是想来同你认亲的么?”
“当年的事情,是姨母对不起你们母子。只是那一碗药,我当时若不给月桐,她就要给景州,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柳瑜神色悲痛,“阿越,如今我要做什么,你才能原谅我?”
“原谅?”
宋随冷笑一声:“若我要你去死呢?”
柳瑜跌坐着落回凳子上,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