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推开门扇,屋子里的两人望着他,皆是一惊。
“姜婳燕,谢天佑是我的儿子?”
荣青云到底顾念着她的情绪,将门扇拉上,一步一步走进来。
兰若吓得不轻,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姜婳燕伸手揉着眉心,不知怎的,今日这酒喝得委实有些不太对劲。
荣青云被她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他不管不顾地踩在一地的碎瓷片上,压着姜婳燕的肩质问:“谢天佑是我的孩子?”
事到如今,姜婳燕便不打算瞒着他,“是。”
“你好狠的心!为何不告诉我?”
姜婳燕拍开他的手,缓缓站起身,“没什么好说的,十四年前那晚,本就是个错误。那个孩子也是个错误。”
她神情冷冷的,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不对。
荣青云隐忍着的情绪亟待爆发之时,屋外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人在门口摔了一跤。
那声音很快便消失了,可屋里几人听得分明。
姜婳燕立刻清醒过来,她看向一边的兰若,厉声道:“快去看看外头是谁,记住,无论是谁,本宫都不许她活过今晚!”
兰若一声不吭地站起身来,追了出去。
荣青云失望至极:“姜婳燕,你没发现么?你与谢竟煊相识后,你都变得不像是你了。”
从前的她,生机勃勃,浑身透着一股劲儿。
野心勃勃的劲儿。
所以那时候,她做什么都能成。
可权利握在手里后,她也变得和那些掌权人一样了。
自私自利,虚伪薄情。
全然没有从前的样子了。
他都快要不认识她了。
姜婳燕不以为意,她懒得在荣青云面前演戏:“荣青云,既然事情说开了,那个孩子,你想带走或是怎样,都无所谓。但若是今日的事情让驸马知道了,我要你好看!”
荣青云眼眸暗了暗,他看了一眼姜婳燕的脸。
当年野草一样坚韧顽强的姑娘,如今被权势和时间消磨着,只剩了满身的自私与阴毒。
物是人非,不外如是。
他一句话都未回她,转了身,提步走出了寝殿,头也不回地往前。
那日姜婳燕的话和她今日的话在脑海里重叠在一处,他竟觉得有些不真实。
荣青云出了公主府,心中思绪万千,却隐隐也有股如释重负之感。
他与姜婳燕年少相识,相伴许久,总归是有感情的。
今日来公主找她,本是想与她最后再告别一次。
没想到连最后的结束也这般不体面。
罢了,他想,往后他便带着谢天佑去边塞生活吧。
这上京城固然喧嚣繁华,可人心叵测,深深如海,倒是不如外头简单。
谢天佑如今虽不愿认他,也不想同他走,但等他将他绑了带到塞外,他便能慢慢接受了。
荣青云看了看自己身后跟着的一对人马,与来时相比,回时人马中多了一架马车,里头装着的正是他五花大绑塞上车的亲儿子。
他们一行人出了城,城外两条大道,一条往北,一条往南。
今日护送嘉惠的那一队人马也要离京,走的正是南边的道。
荣青云踏上北道,往后看了一眼。
那一行人马刚出城来,正聚在城门口。
这上京城,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回了,也罢,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
他收回了视线,拉紧了缰绳,一路向北。
人马的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大道上。
荣青云那一行人走后,谢天佑才敢从宋随的队伍里蹿出来。
谢天佑从前只知道,是姜婳燕收养了自己,给了自己如今的生活和体面,尽管她不那么喜欢他,可他在心底里,还是讲她当做了自己唯一的亲人。
可没想到,她本来就是自己的亲人,只是她一直不愿承认罢了。
事情如今闹到这个局面,她从头到尾依旧未曾考虑过他。他在她心中,什么都不是。
既是如此,他也没有必要非得去获得她的注意和认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