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你进来是有些话想同你说。”
宋随抬手,“请讲。”
许颜将手里的信递给他,“我离开上京时, 写了一封信,信中将姜婳燕这些年的荒唐行径一一列了个遍。以上种种,皆有对应的证据和受害人。
“这东西我原是想给陛下的,可我心中对他有怨,亦觉得我一人之言, 未必能改变他的想法。”
宋随接过那一封信,并不是薄薄两张, 捏在手里,有几分厚度。
许颜继续说:“但承曦一事,还是多亏你,若不是你,我和嘉惠公主只怕要一辈子蒙在鼓里。我想不到什么能报答你的方式,于是又将这封信翻了出来。若是日后,到了……那样的关头,你便将信拿出来,就说……就说是我与他夫妻一场,对他最后的规劝。”
宋随点点头,将信封收好,仔细放回怀里。
“您与嘉惠公主,对陛下就只有怨,没有恨么?”
姜婳燕有今日这般的荒唐,真正计较起来,其中少不了姜胤的纵容溺爱。
许颜闻言微微低头,嘴角拉开一道苦笑,“自然是恨的。”
“也不怕告诉你,那日我提刀去公主府,被拦回来后,怒气上头之时,也曾想过下毒杀了他。他因自己的一两分私心,害得我的公主与曦儿天人永隔,叫我怎么不恨?”
“我之所以没下手,一是因为不想连累嘉惠公主,二是……他的确也算得上是个好皇帝。若我因曦儿的事情杀了他,届时天下大乱,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因我的私心而流离失所,失去亲人。”
她缓缓抬头,眼中竟有几分泪意, “这样一来,我与他又有什么分别?”
“况且公主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往后我什么也不想想,只想好好守着她。”
许颜说得没错,姜胤是九五至尊,且不说毒杀他有多难,退一步讲,即便是真的成了,她是出了一时之气,可却要无端牵连许多人……
宋随垂在身侧的手忽地捏紧了,他看了许颜一眼,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话到嘴边,只成了,“节哀。”
宋随又问了几句关于凌王的事情,不过许颜常年在京里,所知也不多,只知道他今日好像有事出了门,并不在府里。
见时候不早了,许颜留他们几人休息几日再启程回去。
宋随推拒了。
他想,梁雁自是要跟着温静娴去温老夫人府上的,而那谢天佑亦会跟着。
他费尽心思将梁雁带来,可不是真为了让她陪着温静娴的。那自然是,梁雁在哪,他便跟着去哪。
见宋随拒了,韩明也没留下。
此行来云州,一是为了与承曦全最后一份情谊,二是为了借此机会,与宋随好好谈一谈。
所以自然是宋随去哪里,他也跟着去哪里。
江老夫人身边的樊嬷嬷得了信,知晓温静娴是今日抵达云州,便早早地候着她。
听门房说她来了,樊嬷嬷连忙赶到了江家大门。
温静娴带着这么一堆人回江府的时候,不免一惊。
樊嬷嬷迎上去,亲热地拉着温静娴,“静娴小姐,你可算是来了。咱们云州离上京那么远,老夫人听说你要来,这几日都睡不好,日日都担心着,生怕您在路上出什么意外。”
温静娴幼时在云州住过几年,她性子天真跳脱,很讨人喜欢。
后来温峥来云州接她们母女俩回去的时候,江家人可有些舍不得,又留着她们住了许久。
如今算起来,温静娴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回过云州了。
她上前安抚樊嬷嬷:“樊嬷嬷,我又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安全着呢。你们也是瞎操心。我外祖母的身子怎么样了?”
“老夫人啊就是入冬受了寒,她本就怕冷,今年的冬日又比往年还有冷一些,便一下没受住,病倒了。我带您去休整一番再去看看老夫人吧。”
“不了,我没什么好休整的,你先带我去看看她吧。”
温静娴听她这般说,心里还是有些着急,便让人领了梁雁她们去休息,自己先同樊嬷嬷去看望外祖母了。
温府的丫环带着几人去了待客的梨花院。
院子里恰有四间厢房,其中有两间邻着,在院子里靠里的位置,要绕过一条小径,四五株梨花树才能抵达。
另外两间在院子一进门的位置,左右手各一间。
“公子小姐们,梨花院里恰好有四间屋子,你们分一分,这几日就先住在这里。里头一应的日常用具也都有,若是还缺什么,你们喊我便好。”
丫环小梨说完这些,又对梁雁说:“姑娘,你可以住里头的屋子,那边离着院门远,要安静一些。”
梁雁朝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丫环走后,梁雁提步往里层的屋子走。
宋随,谢天佑和韩明还在原地。
谢天佑也想跟着梁雁去里头住,他才转了个向,脚都没迈出去,宋随快他一步,从他脚面上踏过去,他一味往前走,头也不回:“我这几日睡不好,我睡里头的屋子。”
谢天佑瞪眼看着,也提了步要跟上去,“你睡不好?我看你精神好得很,哪里像是睡不好的样子?”
才走出去两步,韩明往后拉了他一把,“谢公子,这院子在江府的边侧,本就没什么人,住里头和外头其实没什么分别。”
“姓韩的,你拉着我做什么?”谢天佑挣开他的手。
韩明又拉上去,拉着他往一边的厢房去,“一路上舟车劳顿,想必谢公子也累了,不如趁现在好好去休整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