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无边无际,本就是阴天,到了傍晚的时候,天色更是昏昏暗暗的,看不清楚。
路边的街灯都点了起来,光华淡淡,透过细细的雨幕散射出来。
昨日忙着看顾外祖母的病情,温静娴匆匆将他们安置在别院后便没再搭理。
今日得了空,约了他们几人去酒楼里准备请他们好好吃一顿,也算是尽一尽地主之谊。
去酒楼的路上,终于得了空,韩明与宋随说话。
“阿越,你打算何时回上京?”
宋随看见对街的酒楼上,正对着他的一间包房开了窗子,熟悉的人影坐在窗边,温静娴与她说了些什么,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
他心里也忽然软了下来。
往前的步子也止不住加快了。
并未搭理韩明。
韩明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以为他忽然加快速度往前,是因为不想与自己呆在一处。
是以也不敢再说些别的什么,只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雨丝斜着飘到脸上,冰冰凉凉的,有些难受,但他心里的滋味并不比脸上好多少,他顾不上去擦,也加快了步子跟着。
阿越怨他,是应该的。
当年若不是母亲,阿越和姨母都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
当年若不是他,若不是他拿着药送过去,姨母也不一定会喝……这些年来,不知道阿越究竟吃了多少苦……
到了那酒楼门口时,里头的小二见了二人,很快迎上来。
小二拿了几块干净的帕子递给二人,“两位客官是来用晚饭吧,快擦擦!别着凉了!”
宋随接过帕子在前额上擦了擦,朝着韩明的方向微微侧了半边脸,语气清朗:“我不急着回京,云州风景秀美,我想同满月多待几日,顺便带她散散心。”
说完,他便将帕子又塞回那小二手里,自己提步往二层去了。
韩明手里也捏了一块帕子,只是宋随忽然转过来与他说话,他有些受宠若惊。
于是全然忘了要拿着那帕子擦一擦额上的雨水,便任由那雨水汇成水流,越过眉头滴落下来。
蜿蜒的小水流一直落到脖颈里,那冰冷的水意终于唤回他半分思绪。
“公子,你快擦擦!”
小二看他一眼,见他看着刚才那个公子离开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着,不知他忽然的是怎么了,便忍不住提醒他。
韩明这才笑了笑,看向那小二问道:“他方才是在同我说话对吗?”
那水珠又聚成一道水流,从他额心流下,蜿蜒至唇边。
“自然是同您说话了,我们又不认得那位公子。”
小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终于拿起帕子,在脸上胡乱擦了擦,而后将帕子递过去,道了一句:“多谢。”
接着便匆匆追上了宋随的步子,往楼上去了。
小二站在原地,摸摸脑袋,这个俊秀公子看着怎么傻憨憨的。
宋随到了二层时,那三人已经喝上了。
梁雁坐中间,左边是谢天佑,右边是温静娴,几人不知在说些什么,看着有几分热闹。
谢天佑拉着梁雁的左手,“你说我母亲当年为何要抛弃我?为何抛弃了我又将我找回来?为何找回来后又要抛弃我?”
一整个脑袋眼看着都要扎到梁雁肩上了。
温静娴这边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抱着酒盏猛灌了两口,而后也扯着梁雁的右手,哀哀戚戚的模样:“雁雁,你说,我爹为何非得要我嫁人。他难道不知道我姐姐过得并不开心么?
“为什么非得也要推着我去重蹈她的覆辙呢?我就这么陪着他们,难道不好么?”
梁雁喝得倒是不多。
不过全然是因为,她根本腾不出手去喝。
她要是喝醉了,只怕比边上这两个,好不了多少。
宋随见了这一幕,无端冒出几分火气来。
他强忍着,步子极重地迈了进来。
那两人忙着喝酒吐苦水,没人注意他。
梁雁偏偏就在靠窗的那位置,听见声响,一抬头,就与他的视线对上。
他淋了些雨,周身都是一股子冷冰冰的雨水气。
眉眼也是湿润的,带着水汽。
嘴唇也是,红红的,润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