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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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书身着对襟银红绣海裳袄藕色百折裙,身形婀娜,眉目淡雅,举止间透着浓浓的书卷气。知言对她指着场边一少年,清秀文雅未曾换骑装,说道:“看白家表哥。”知书脸刷地红了,揪着知言的发鬃轻嗔道:“小小年纪不学好。”是你心虚好吧,看一眼就脸红暴露了有么有。

早上才吐槽过二姐知棋,好吧三姐十二岁也该考虑终身大事了!

正在知言捉弄知书之时,听闻一阵骚乱动静不比寻常。一旁的杜大姑娘挑眉扬声道:“准是小叔叔上场了。”语带自豪。

杜家六郎大名如雷贯耳,自从知言六叔秦桦这燕京第一名草娶妻生子。燕京城中有那么几个青葱少年备选名草,眼下有一文一武两颗草呼声颇高。知言名义上的表哥乔骏被拥做勋贵子弟之首,武艺高强、相貌英俊,but乔骏名草有主,早早与舅家表妹定亲,拥趸之人少了几许。另一文便是杜侍郎的嫡幼子杜六郎杜谦,和秦旭同年,但名头比首辅嫡长孙响亮得多。回想起兄弟们的忿忿然,知言也多了几分好奇,轻轻扒开一条竹帘张望。才五岁多的九小姐这举虽不雅但也无大碍。

一少年驰马而来,冲到人前勒住缰绳,轻扬着下马眼神带着挑衅看着秦府儿郎。知言可算是知道杜大姑娘的那副姿态打那儿学来的,有家传嘛。杜六郎着宝蓝色骑装,额头上扎着兰色丝巾,五官虽比不上四哥,可是剑眉立目,薄唇紧抿,恃才傲物如宝剑出鞘锋芒显露。这气势是比知言的哥哥强,秦家儿郎多为内敛含蓄,乔骏虽英武但更稳持。真是杜六郎一出,众草皆退。

阁楼上小姐里头有好些个眉眼含春,轻咬嘴唇,绞着小手帕,人虽在此,心早都飞到杜六郎身上去了。其中还有一两位方才特地拜见过方太君,捏着含了两斤蜜的声调请安问好。哼,看上别人还想做我嫂子没门。

场上开试开始,以往与杜家比试秦家儿郎只能胜五场,照场上两队的实力杜家多有让着秦家,照眼下的情形以后秦家儿郎恐败多胜少,惨不忍睹。

击鞠场上力量悬殊,阁楼上剑拔弩张。四姐知画眼观自家哥哥处在下风,遂提议文斗,几首诗词做出来,自是知书拨了头筹。杜大姑娘气忿不过,夺过诗稿一把拍在桌上:“小妾养的也敢到人前头来,没的辱没我等。”

秦家姑娘外出交际时老狐狸已在内阁行走,他就是要让别人看看自已的家风与行事风格。曾有位御史闲得蛋痛,上疏奏:秦大学士罔顾礼法,嫡庶不分,乱了纲常。皇上也是庶出好么,再说秦阁老只是嫡庶同等待遇,又没宠妾灭妻,果断被扇回去了。所以众姐妹在外都是被人捧着,从未受过此等挫折。

今日杜大姑娘公然砸场子,估计知书长这么大是头次遇到,文艺女只是捏着帕子偷抹泪。

四姐知画本就是个炮仗,只知往前冲没后着。变了脸色:“杜大小姐说话放尊重些。”

杜大姑娘鄙夷地看着秦家众姑娘:“没几个能上得了台面,哼!”

杜大姑娘与知书同年,知书哑火了,知画口舌争不过人,知娴本就娇憨不做声,知静没底气——她爹是庶出,剩下就更小了。小知恬看情形不对想挤到知言身边来,总是安全点。不料杜大姑娘也回身向外走去,两人碰到一起,知恬被撞倒,这孩子太乖,被撞疼了也不做声怯生生地憋着泪花。一旁的奶娘丫头扶她起来,知言心疼得不行,上前去拉着知恬的小手轻轻哄她。

好歹知画还知道替妹妹讨公道:“杜家家教也就如此,杜大姑娘只会欺弱凌小。”

杜大姑娘自知理屈,又不愿服软,一味嘴硬:“不过也是个小娘养的罢了。”

知言只觉得气血上涌,这小姑娘太没分寸,张口就言:“你祖父尚是个奴生子。”

☆、第15章 受罚

然后,全场寂静,用落针可闻形容也不为过。杜家几位姑娘皆眼圈红红,面带羞恨,再不做声。闻讯赶来的大太太和杜家四奶奶两位司马氏闻言面面相觑。好吧,知言也知道自己闯祸了。

杜侍郎杜润最讳言出身,说起来他的嫡母是一位郡主。本朝公主郡主神马的都不甚出名,皇家给她们荣华富贵,但决不允许参政,基本都是背景板透明人。杜侍郎的这位嫡母是先先皇同母弟韩王唯一的女儿,稍稍出格了点。昔年春闱,韩王替女儿相中了一位杜姓进士,年已及冠,发妻亡故,相貌英俊,才学中等,太过优秀的人你断了他仕途别说仕子自个不愿意,皇上也不情愿:这么好的人才当花瓶用?无奈郡主和杜宾仪成婚数年一直无子,眼看杜宾仪年近四十,郡主才开恩把身边的一位宫婢放到杜宾仪房里做了侍妾,一年后得子便是杜润。杜润从小便聪慧,适逢旧时太子即今上选伴读被挑中进了东宫,老狐狸曾做过东宫侍讲学士,座下弟子除了太子还有杜润。

依着律令,郡主公主之子孙三代内皆不得议政。但这位郡主太作,在先帝在位期间,不认杜润为嫡出,杜润生母被杖杀,后来更是公然与太子争储位的豫王交好。待今上登大位后,褫夺了堂姑母的封号等,更是下旨让她与杜宾仪合离,杜宾仪已年近七旬再未娶正妻。所以,杜润族谱上生母一栏很是不够看。他自恃从小在华族间长大,父亲是宾仪,嫡母是郡主,现在可好变成奴生子。虽然他后来正经从科举出身入仕,但人家总有一两个痛处。

这对司马氏堂姑侄立场尴尬,但纵归是世家出身,三言两语把场面圆转过来。击鞠场上已很是难看,秦家儿郎被打得落花流水,后头姑娘们再闹得难堪,以后都在一个圈子里行走总是不太好。

回府的路上大家都垂头不语,实在太憋屈了。几位哥哥许是击鞠累了,骑在马背上一副蔫头耷脑,精神不振的样子。

捅了马蜂窝的知言不消说,百无聊赖地玩弄着玉葫芦,也不看一旁奶娘担扰的神情。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大不了挨板子。

见了方太君,老祖宗你干吗用那种眼神望着我,我知道自己错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甘愿受罚就是了。

悉不知方太君担扰几个孙儿孙女怎么受罚,秦怀安不是个会手软的人。

知言被教养嬷嬷念了两天的紧箍咒,又在学堂听孔先生单独训导,于是这日下午乖乖地在房里写描红练大字。老太太屋里双喜来传话:老大人下朝了,让各位姑娘们都过去。

知言在奶娘丫头陪同下雄赳赳气昂昂进老太太正房。

老狐狸正在考兄弟们的功课,姐妹们也陆续到齐,全都垂头正坐不语。

等老狐狸转头望向屋里孙女们,一眼看到坐在最前面的知书,正色开言道:“你是老夫的亲孙女,为何杜家大姑娘一句话便失了分寸,以后如何能持家。”

知书闻言羞愧,落泪不言。

秦敏看见这个孙女倍感头痛,自个老娘就是这般性情。家里头女儿孙女众多,唯有知书有五分当年母亲的柔弱,偏又是个庶出且好些诗文养得性子悲风怜月。轻叹一声:“你总要自已立起来,父兄姐妹才能为你出头。从明日起家学隔日去一次,多在你大伯母跟前走动历练历练。”

知书拭泪轻声应下。

知画后背挺得僵直,听祖父发话:“一击不中便冒然出手乃兵家大忌,何况不必争一时长短。你可明白。”

知画懵懂点头。

老狐狸又对知娴、知静语:“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等姐妹荣辱与共,怎可只知自保。”

最后他看向知言,唤她上前。知言小心翼翼地走到老狐狸面前,听他发问:“为何出言无状。”

知言使劲往自个脸上贴金:“十妹妹哭了,三姐姐也哭了。”

只听老狐狸对众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何况那等言语本就不应搭理。凭他是何人,我秦某的孙儿孙女个个都能挺腰自强,一点口角就觉得落了下乘,真是白白辜负了素日的一番教诲。”

听言众姐妹都起立听训。

秦敏看向知言突然想起一回事来:“杜侍郎是奴生子之言从何听来?”

知言不敢对老狐狸撒谎,自己的那点智商小聪明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看,又不能供出哥哥们,垂头不语。

同时,秦昭上前一步,秦明、秦旭、秦晓也都上前请罪。

秦敏看向孙儿们,又看向知言,只道:“拿戒尺来。”

知言心里狂吐槽:你特么朝中事都忙不过来,还要管孙女们,闲不闲!

一时戒尺送到,秦敏威仪下,方太君不敢做声。

秦敏问向知言:“司马老师言,你背书写字时总在看姐妹们的进度,比知仪差略比知恬强,老夫见过装聪明的,可第一次听说有人故意装笨。可知悔改。”

知言想了半天,觉得还是不撒谎的好:“保证以后和八姐一般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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