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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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蝶,斋藤归蝶!只不过眼前的这个归蝶并没有之前的血腥与妩媚,只是一个清丽娴雅端庄俊秀的女子。或许,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吧。不过很奇怪,她说的明明是日语,我却能听懂其中的意思。

“没办法,这世上不乏名刀,我手上也有几把,可是刀固然锋利,却缺乏韧性,在战场上冲杀的时候,只要一不留神,就会变成这个样子。”男人把那把断刀插回了刀鞘,悠悠的叹了一声。“要是我也有一把传说中天丛云剑那种拥有蛇灵的神剑,那该多好,据说拥有器灵的武器,特别的坚固,而且还能保护主人。呵呵,可惜啊,这也只能是个小孩子一样的想法。”

归蝶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端庄闲适,可是嘴里说出的话,却让我觉得有些不是味道。“夫君在收服美浓的时候,需要的是归蝶的智计与斡旋,现在,夫君想要征服天下,需要的,便是归蝶的生命与灵魂了么?”跪坐的归蝶捧起了那把她捧进来的刀,那刀鞘和刀柄,无比的眼熟,赫然就是妙法千五村正。

“浓姬,不要开玩笑了,夫君就是随口一说,你还要当真么?”男人笑着举起面前小几上的酒杯,把里面的酒水一口饮尽,“征伐天下,毕竟,也不是靠我一人的刀剑,即便断了,也可以换新的。”

“刀剑,就是武士的命,这是归蝶寻来的势州匠人千五村正打造的刀,上面刻了整部的《妙法莲华经》,希望这把刀,能和归蝶一起在战场上守护归蝶挚爱的夫君。”归蝶说着,竟然就那么抽出了妙法千五村正。把刀尖抵在自己的肚子上。“夫君,你要让归蝶,看到你的天下。”“噗呲”一声,那个名叫斋藤归蝶的美丽女子竟然就那么把村正插进自己的身体足有一半,刀尖甚至透过后背露了出来,樱色的和服顿时被她的血液染得鲜红。

“归蝶!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傻!”那个男人猛地从地上站起来,抽出那把断刀,走到归蝶的身边。我能看到,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眼中有难以隐忍的泪水在溢出。“我,我只是,我只是一句戏言,你……”他举起了断刀,对准了归蝶的脖子。这,和我们通常见到的情况略有不同吧。不过,举刀看向自己妻子的脖子,未必就是罪恶。男人想做的事情,叫做介错,就是替剖腹的人斩下头颅,以减少他们的痛苦。

“不!夫君,我,我不需要介错!”说话的同时,归蝶把那把刀狠狠的横拉了一下,让那伤口变成了一个即使以现代医术也无能为力的存在。“你,你从前就说过,想要,想要那样一把刀。我,我问过尾张国最好的刀匠,他们,他们说,只要有一个人,心甘情愿的用刀剖腹,把所有的意念和生命全都交给那把刀,刀,就有了灵魂。我,我希望,希望夫君能拿着这把刀,上洛,座上征夷大将军的宝座,成为,成为,天下人。归蝶,归蝶愿意用我的一切,来陪伴夫君,走完天下之路……”

美目一闭,阖然而逝。

一滴清泪,落在女子握刀的手上,男人跪在那里扬天长啸,“归蝶,哪怕化身魔王,我也要把这条天下之路走给你看!!”

四周再次变得一片漆黑,一片死寂,只能听到我一个人的心跳,在观赏归蝶画像的时候,浅井市给我讲过,这位归蝶夫人被誉为战国三夫人之一,帮助织田信长取得了她的家乡美浓国,之后,就彻底的消失在了历史舞台上。想不到,想不到这个斋藤归蝶竟然是以这种方式消失,又是以这种方式永存。那个男人,就是织田信长么?他很幸福,能有这样一个女人,舍弃一切的爱着他。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的归蝶,没有半分的娴雅,反而是有一种异样的妖娆妩媚呢?也许,是因为杀戮吧,这把刀,最初拿在织田信长的手中,然后辗转不定,最后才落到了土肥原龟三的手里,在这漫长的数百年间,它究竟杀过多少人,恐怕没人知道。可怜的女人,是因为杀戮而蒙蔽了本心,才变成了那个样子么?

“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了,对么?”黑暗中,一个声音传来,紧接着,那个穿着樱色和服的女人从前面的黑暗虚空中款款走出,不过,她的一条大腿已经是露在和服外面,说不出的妩媚妖娆。

“没错,我知道,我甚至有点小小的感动,但是你要是以为,我会因为这个而认同你的行为,去杀人,去走什么天下之路,你就太天真了。”锋利的刀尖,被我插进脚下的黑暗之中,我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地面,反正我就那么插了下去,它也就那么立在了那里。“放弃吧,归蝶,时代已经不同了,不再是那个依靠武力就可以纵横天下的时候了,你的梦,也该醒醒了。”

“梦?这不是梦,这是责任。”归蝶的脸色突然肃穆了起来,“这是拿起妙法千五村正之人的责任,天下人,妙法千五村正只会陪着天下人奋战到最后一刻!”

“噗呲”随着一声刀子入肉的轻响,我的后腰传来了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微微扭过头一看,在我身后的,正是那个刚刚在屋子里擦拭断刀的男人,而他手上拿着的,则正是我刚刚插到脚下的妙法千五村正。

“如果,你不能履行这份责任,那么,就死吧。”归蝶的嘴角,突然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要么杀人,登上天下之巅,要么被杀,成为其他人的垫脚石。这,就是宿命。”

“如清凉池能满一切诸渴乏者,如寒得火,如裸者得衣,如商人得主,如子得母,如渡得船,如病得医,如暗得灯,如贫得宝,如民得王,如贾客得海,如炬除暗,此法华经亦复如是,能令众生离一切苦,一切病痛,能解一切生死之缚。”就在我想着自己是不是会倒在这个可笑的宿命之下时,一段经文突然在这黑暗的空间中响起,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扭曲,模糊,归蝶那美丽的容颜也变得怪异起来,好像一个中世纪的老妖婆。这经文我很熟悉,正是铭刻在妙法千五村正刀身上的《妙法莲华经》,可是,是谁在念经呢?难道是村正自己在念经,对抗自己的器灵刀魂?

不,不对,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我听过,而且,还是最近听的,刀子插得好疼,是谁,究竟是谁在念经,是来救我的人么?

眼前的黑暗,在一瞬间化作片片黑暗的残片破碎开来,眼前出现的,依旧是那个我们在调查的房间,所不同的是,玉思言此时正捂着流血的胳膊靠在墙边,我的肚子上确实插着一把刀,没错,就是我的妙法千五村正。血液顺着刀身一点一点的向下流淌着,而我的身边,一个人正在不停的念诵着《妙法莲华经》“我……我这究竟,究竟是怎么了?”我不知道我是在问玉思言还是在问身边的人,不过在问话的同时,我扭头看了一眼。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在我身边不停念诵经文把我从那个黑暗的世界中解救出来的人居然不是瞎子不是白冰不是毛大师不是陆不同而是我一直像防贼一样防着的尾张株式会社的副社长——月光宗春!

“蛤蟆,你,你恢复神智了么?”玉思言说着,似乎想向我这边走过来,可是她刚刚抬脚,就脚下一软,跪倒在地上,在她刚刚靠着的墙壁上,赫然留着一道无比炫目鲜红印痕。

“我,我没事,你,你的伤,严重么?”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说出我没事这句话的,面子作祟,还是什么?但是我真的很关心玉思言的伤势,直觉告诉我,她背上的伤,就是被我砍得。

“都这样了还说没事!醒来了就好,沈先生,我现在立刻打医院的急救电话!你们,你和玉小姐一定要挺住,我们,我们不能让那些极右组织的混蛋得意!”月光宗春的语气中充满了愤慨,这一次中国之行让他损失了十几名出色的员工,现在,又是我和玉思言。呵呵,这一刻,我开始相信他了,相信这个帅得不像话的日本鬼子。或许,他说的那些,和平交流的愿望,都是,真心的吧……

第二百五十四章 觉悟

在手术室里呆了多久?我也不知道。说起来,以前中过幻术,入过魔,但是自己插自己一刀,这还真的是第一次。给我动手术的大夫,都说我的刀真好。没错,刀真好。刀子过于锋利,以至于我肠子和肚子上的切口全都是光滑平整,甚至刀身还堵塞住了肠子的切口,没有让肠液流到腹腔里腐蚀我的脏器。这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么?

躺在手术台上,我的身体失去了知觉,脑子却没有一刻停歇过,妙法千五村则,归蝶,我一次次的入魔都是因为你么?那么,之前跟我说话的那个魔王也是你么?我该怎么处理这把刀呢?抛弃么?有些无奈,那把刀就好像是毒品一样,一旦沾上了,就让人无法放下。因为有了它,我才可以和那些妖邪们对抗,可以无惧出现在我身边的妖魔鬼怪。如果没了这把刀呢?我还剩下什么?符纸,陆不同研发的装备,以及自己仅仅拥有的那么几个法术。靠这些,我能把我的阴倌之路走下去么?

我,好像有点过于急于求成了。一直以为自己很牛逼,可以斩妖除魔,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个阴倌,可以拍着胸脯说“有鬼怕什么,交给我”。可是事实是什么样子呢?一旦离开了那把刀,我就被打回了原型。单纯以外物强化自己,终究不是长远之计。看来这次事情之后,我有必要放下一切工作,好好的进行一下修炼了。

当我被推出手术室的时候,有好多人围了上来,老爸老妈,白冰,瞎子,静儿,高灵韵等等,甚至还有月光宗春。可是我没有看到玉思言。对啊,我是看不到她,玉思言受的伤并不比我轻多少吧,可是我的手术室外有这么多人守着,而她呢?“玉,玉……”我的神智依旧是清醒的,身体却麻木的很,麻木到我甚至连话都说不完整。

“玉思言那边,有小权盯着呢,你别担心了。”白冰虽然这么说,脸上挂满了担忧的神色。

“伤……”我想问她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在那间休息室里,我看到过玉思言的伤口,那道伤口几乎把她的后背划成了两半,只是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白冰,你就别骗他了,我认识蛤蟆这么多年了,他并不是一个受不起打击的货。”瞎子拍了怕白冰的肩膀,似乎是示意她不要再隐瞒什么了。“玉思言现在还在抢救,她的伤非常的重,严重失血,而且刀口很深,深到伤到了脊椎。大夫说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救活那个女人,就算能救活,她的下半辈子,可能也只能依靠轮椅了。”

“什……么!”我的手开始颤抖,玉思言的脊椎受伤了么?这辈子都可能再没办法站起来了么?是我,是我造成了这一切,是么?是我的意志薄弱,被斋藤归蝶影响了心神,是我,都是我,都是我这个没用的家伙……眼睛,开始湿润,除了眼泪,我甚至没有其他办法来表达我的自责。

护士把我推到了病房里,老爸和白冰一起,把我搬到病床上,对这一切,我毫无感觉,我只知道自己是个傻逼,是个弱者,是个可能毁了同伴一声的混蛋。

“蛤蟆,给你看看这个。”瞎子破着脚,凑到我的床边,举起手机打开一个视频给我。视频中,玉思言趴在手术台上,一边吊着血袋,一边用惨白的脸对着手机屏幕。“张秦,你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我的事情告诉沈浩,把这段视频给他看。”玉思言的声音很虚弱,但很清晰,“沈浩,我知道你现在在自责,可是,你要知道,那并不是你的错。我,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看到你,不过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在自责的发抖。傻,傻瓜,不管我是残废了,还是没能从手术台上走下来,你都不需要如此自责,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宿命。”玉思言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凄美的笑容,“野狗终须山上葬,将军难免阵前亡。自从加入特别行动组的这一天,不光是我,你和张秦也应该做好随时死去,随时面对战友死亡的心理准备。虽然我们从来都不被政府所承认,但是这个组织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抱着守护普通人的心思在拼命战斗。如果我死了,请,不要悲伤。你要做的,是连我那份责任一起扛在肩上。继续走下去。好羡慕你们这些会法术的人啊,像我这样的,就算功夫再好,就算有个和火语并称的绰号,也终究只能算个内勤。沈浩,把我那份责任,一起担起来,我相信,你能做的,比现在的我俩,更出色……”玉思言的笑容,定格在了画面上。

视频,就只有十几秒的时间,我却感觉到一种无比的漫长和沉重。我之前,是太幼稚了么?一直以来,我就把加入特别行动组当做是一种交易,我帮他们干活,他们帮我提供对付贝组织的帮助。而那些降妖除魔的事情,多半,我都只当做是一种工作,而不是一种责任。可是,这个女人,她为什么能如此坚强,在自己生死未卜的时候,还来向我说教,告诉我要做好面对死亡,面对同伴死亡的准备,告诉我即便她死了或者残了都不是我的责任,而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这是为什么?责任,是责任么?回想过去的种种,相比这个女人,我真的是好幼稚,幼稚到以为我所经历的这一切只是一个游戏,一个故事,而我是游戏的玩家,是故事的主角。在我的思想里,只要我能一路走下去,一切困难就都可以迎刃而解。可是,事情真的是这样么?回想一下过往的一切,多少次我都是靠着运气熬过来的,可是,幸运女神会一次又一次的眷顾我么?会不会有一天我也会像玉思言一样,被推进那个生死未卜的手术室,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呢?

“沈浩先生,请你振作起来,玉小姐的话你都听到了,她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你现在迷惘的样子!”床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正是用《妙法莲华经》救下我的月光宗春。在月光宗春的身后,浅井市双手捧着一把刀,就好像归蝶那样捧着。

“月光宗春先生,对不起。”我惨然一笑,也许是麻药的劲儿开始过去了吧,身上渐渐的有点知觉了,舌头,也开始灵活起来。“我们本来是负责安全工作的,没想到却接连的死人,丢东西,到最后,还需要月光先生出手来救我。真的很惭愧。现在我和玉思言都受了重伤,张秦的腿伤也还没好,我会向省厅报告,请他们派更加强力的成员来协助你们完成这次展览。”

“沈先生过谦了,敝人从来没有怪罪沈先生的意思。只是关于沈先生这把刀,敝人有个不情之请。”月光宗春说话的时候,浅井市已经捧着那把妙法千五村正走到了他身边。“刚刚在沈先生动手术的时候,我和阿市对这把刀进行了一下鉴定,我们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这把刀,就是传说中我们尾张国的英雄,织田信长公的佩刀——妙法千五村正。村正在日本,一直有着妖刀的称号。以宗春当时所见,沈先生是被这把妖刀反噬,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在沈先生养伤的这段时间,我希望能把这把妙法千五村正放到我们的展厅之中,一是进行展览,二是暂时让沈先生脱离妖刀的影响,沈先生这次受伤很重,继续留着这把村正在身边的话,我担心会有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浅井市捧着那把刀,她的眼中却流露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神采,应该怎么形容呢,我也说不出来,该用狂热来形容么?感觉她就好像捧着自己的亲人一样。不过,这个也并不稀奇,她对织田信长那一家子的东西好像有一种异乎寻常的偏爱。不然也不会在十兵卫自焚的时候还留在那个展厅。也许,她的祖上是织田家什么人吧。

“没那个必要。”我勉强想撑起身子,却被瞎子一把按住了,“别乱动,你的伤很重。”“好了,我知道了。”微微点点头,伸直身子,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把刀,是我的战利品,我不会交给任何人的。”

“沈先生,敝人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现在,沈先生受伤住院,把它留在身边也是个不安定的因素,如果这个时候,这把妖刀再作怪,以沈先生的身体状况,我怕它会危及沈先生的生命。”月光宗春的脸上,写满了真诚。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能让你们把它拿走。咳咳……”很努力的想要抬起手臂,可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这把刀,的确是一把妖刀,会迷惑人的心智,也正因为这样,我必须把它留在我的身边。现在,它的花招我基本上都见识过了,它再想对我做点什么,也很难了,如果落到平常人的手里,真不知道他们会拿这把刀做出什么事来。尤其,还有那个人的事情没用弄清楚。”

我对着月光宗春眨了一下眼睛,后者立刻会意,知道我说的是明智十兵卫,长叹一声,点点头,让浅井市把刀放在了我的身边。“那,沈先生,一定要尽快好起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们都要把原定的七日展览期做足,我们,需要你!”

第二百五十五章 水疗术

“呜呜呜呜……”一阵哭泣声从床边传来,微微睁开眼睛,却看到小诗趴在床边,小身子不停的抖动着。她是在哭泣,是么?“臭丫头,你,你哭什么?”努力的抬起一只手,放倒她的头上,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小诗缓缓的抬起手来,明澈的大眼睛下满是泪痕。“没用。”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就好像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足足过了半分钟,她才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腕,摇晃着我的手,让我那只手轻轻拍打着她的面颊。

“你要我打你?傻丫头,爸爸怎么舍得打你呢?”我没有抗拒小诗的动作,不过我的手在每次接触她脸蛋的时候都努力让动作放的轻柔一些。“好了,傻丫头,不要自责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小诗这样的表现,是在自责,责备自己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没能及时出现。说实话,我也挺奇怪的,为什么那时候没有看到她,不过那并不重要,人活在世上,有底牌是好的,但是不能时时刻刻都依赖着什么底牌。我喜欢小诗,我接受小诗的帮助,我疼爱她,但是这并不是危险时刻我期待她出手救我的理由。

小诗的眼圈里,再度冒出了泪水,不过她没有继续用我的手去打她的脸,而是把我的手紧紧抱在她的胸前,就好像害怕我突然离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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