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图穷上(2 / 2)
交战中的画舫二层,已经被烧成了一支巨大的火把,所以甲板上的人一举一动,花船上的公子哥,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而乌篷船虽然跟画舫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却因为比花船低,上面所有招数,也全都落在了高颧骨李公子和他的同伴们眼睛里。
“妾身,妾身……” 小春姐想将自己的花船尽快开走,远离是非。却又怕打搅了贵客们的“雅兴”,急得在旁边哭鼻子抹泪儿。那油嘴滑舌的白脸儿公子哥儿心软,从荷包摸出两颗拇指大小的珠子,笑嘻嘻地递到她的眼前,“行了,别哭了。把船开得近一些,咱们只想看个热闹。这两颗北珠,就算今晚给姑娘们的脂粉钱。”
“呃!” 小春姐嘴里发出一记憋了气般的怪声,眼泪戛然而止。
北珠,淡粉色的北珠,每一颗都有寻常珍珠四五倍大小,表面上,流光溢彩,瑞气环绕!
这东西,传说产自极北苦寒之地。只有天鹅吃了河蚌之后,卡在嗉子里才能孕育。所以,每一颗,都价值白银百两以上。而白脸儿公子哥手里这两颗,还是北珠当中的上品,找个首饰匠人镶嵌到新娘所带的凤钗上,价格至少还能再往上翻三倍!(注1:北珠,就是东珠。明代是称为北珠。其实是松花江和黑龙江流域的大型野生河蚌所孕育,商人为了增加其身价,故意说是天鹅嗉子里剖出。其中金黄色为贡物,民间不能用。所以,粉红色、黑色和其他颜色,就成了上品!”
“还不快去命人将船驶近一些?” 白脸公子哥将手心一握,迅速从小春姐眼前撤开。“放心,咱们辽东人说话,一口吐沫一个坑,绝不赖账!”
“哎,哎!” 小春姐这才回过神,提起裙子,小跑着下楼去安排伙计划船向交战处靠拢。那白脸儿公子哥冲着她的背影笑了笑,将北珠又塞回自家口袋,然后俯身开始收拾袍子下摆和袍子里边的裤腿儿。
“老六,你又起什么坏心思!” 高颧骨李公子背对着白脸儿公子哥儿,却仿佛后脑勺处长着眼睛般,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我只是,我只是以防万一!” 白脸儿公子哥吐了下舌头,大声解释,“万一他们双方杀红了眼睛,跳到咱们船上呢?咱们手里头可只有扇子!”
“不会,画舫上那伙人马上就要输了!” 高颧骨背对着他,轻轻摇头。
“输了,这么快?” 白脸公子哥大吃一惊,连忙再度挤到窗口。定神细看,只见不远处那艘画舫,船身已经开始倾斜。火焰和浓烟,也迅速从二楼蔓延到了一楼和甲板。
甲板上的人,一边要抵挡来自乌篷船的羽箭,一边努力向船身翘起的一侧撤退,个个都被逼的狼狈不堪。
“真正的杀招在水下,乌篷船那边,偷偷派出了水鬼,凿漏了画舫的船底!” 高颧骨李公子身侧,一个操着山西口音的公子哥,低声点评。“再加上画舫原本就已经起了火,倾覆入水,已成必然。我若是那画舫上的人……”
一句话没等说完,忽然见画舫上有黑影闪动。一只巨大的木桶,被绳索拴着甩了下来,直奔乌篷船的桅杆。而那乌篷船上的人,因为胜券在握,已经将船只驶到了距离画舫不足两丈远的位置,“砰”地一声,被砸了个正着。
“砰!” “砰!” “砰!” 又是连续三声巨响,三只拴着绳子的酒桶,被画舫上的人,居高临下,甩到了乌篷船桅杆附近。粗大的绳索借着惯性转了圈子,眨眼睛,将桅杆缠了个结结实实。
“他们要跳帮!” 操着山西口音的公子哥,顿了顿,迅速得出下一个结论,“他们居然懂得跳帮?”
“跳帮?” 高颧骨和白面孔等公子哥,不明白他说的意思,齐齐扭头。
“你们接着看,他们要顺着绳子跳过来,夺了那乌篷船!” 山西口音的公子哥又是吃惊,又是兴奋,用扇子指着正在慢慢倾覆的画舫大叫。
果然,只见画舫上的人分为四组,一组用弓箭掩护,其余三组,手抓着缆绳,陆续快速溜下。在对手想起来爬桅杆砍绳索之前,接二连三落到了乌篷船的桅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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