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反杀下(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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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立国初年起,朝鲜的考试语言便是汉语,所以,伪军将领们,对汉文化极为熟悉。张开口,就是一句句华夏名言。

翊卫大将李玮原本也没打算被活活烤死,只是先前不小心被浓烟给熏迷糊了,所以才表现出一幅准备以死谢罪状。听到周围的亲信将领们的叫喊,头脑迅速恢复了清醒。果断丢下坐骑,迈开双腿,努力去追赶金郡守的背影。

“呼——” “呼——” “呼呼——” 西南风卷着火苗和浓烟,不停向山谷深处推进。宛若一群地狱里冲出来的恶魔,在追逐可口的血食。

伪军将士们在“恶魔”面前,毫无抵抗之力。只能一边走,一边拼命低着头,将鼻孔贴向水面,靠着水面升起的那团冷气,对抗半空中的高温与浓烟。

很多人脊背上的皮甲,都被烤成了焦黄色,不停地散发出烤肉味道。然而,他们却根本没时间去将皮甲脱下,也没时间去用河水给自己的后背降温。只管像搬家的蚂蚁般,不停地走,不停地走,越来越靠近河道中央,身体在河水里越陷越深。

河道深浅不一,水下也充满了淤泥和各种陷阱,走着,走着,就有伪军将士身体一晃,便不见了踪影。而其身边弟兄们,却谁也不肯施以援手。只管继续低着头,弓者腰,一个接着一个,继续逆着水流向北,向北,再向北。

“唏嘘嘘嘘……” “唏嘘嘘嘘…… 被伪军抛弃的战马,也悲鸣着争相逃命。它们对于自然灾难,远比各自的主人有办法。凭借着遗传下来的本能,就游到了河水最深处,只将鼻孔露出水面,长长的脖颈和躯干,在水中且沉且浮。

“抓着马尾巴一起游出去!” 终于有聪明者发现了新的逃命手段,脱离队伍,大喊着扑向河道中央。

一语惊醒梦中人,刹那间,所有伪军将士,都将目光转向了从背后追上来的战马。随即调转身形,疯狂地向战马靠近,根本不管自己会不会游泳。

正在结伴逃生的战马,被吓得魂飞天外。拼命划动四肢,向前游去。没有任何一匹,肯停在原地等待曾经的主人。

不是因为恨先前被主人抛弃,而是它们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马乃是陆地上的奔跑高手,游泳本领非常普通。一匹马带着一个主人游泳,基本上就是极限。那么多伪军争先恐后地扑过来,它们如果不加速躲开,就等同于找死!

“畜生,等我!” 一名伪军哭喊着,朝一匹模样好像自家坐骑的战马挥手。然而,那匹战马却不肯回头,只顾划动四肢,越去越远。

“救命,救命,我,我不会水!” 数名伪军,冲到水深处,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个旱鸭子,一边拼命踮起脚尖往上跳,一边哭喊求救。

谁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人和动物的表现其实没啥两样。水性娴熟的伪军将士,快速游动着去捕捉战马,无论是不是自己先前的坐骑,只要抓到一个,就死死抱着马鞍不放。

水性一般的伪军,则很快就放弃了以坐骑为舟的妄想。而是学着战马的模样,将身体和脖子都藏在河面之下,只露出一个鼻孔,且沉且浮。

水冷,风热。上浮的水汽,恰好能在贴近河面处,形成一个肉眼看不见的隔层。只要将鼻孔躲在这个隔层中,就不会被浓烟熏到,也免除了热风烘烤之苦。对于大部分水性一般的伪军来说,这是最聪明的求生办法,远好于努力去追逐战马。

然而,对于那些一点水性都不懂的伪军将士来说,先前争相朝马群靠近的行为,则无异于自杀。发现自己没本事追上坐骑,他们想要掉头往岸边扑腾,却发现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距离岸边越来越远。并且还被水流推着,不停地向野火烧过来的方向漂动。

“救——” 很多人扑腾着扑腾着,就身体就被河水冻僵,像石头一样沉了下去。

很多人则浓烟熏得失去了知觉,然后顺着水流,不知去向。

作为整支追兵的主将和临海君麾下的亲信,李玮与金圣强二人,远比麾下的伪军们幸运。根本不用自己去追,便有忠心的侍卫,去拉了战马,送到了他们面前。然后,又被亲信们齐心协力推上马背,沿着河道中央,加速逃出生天。

黄叶谷只有七八里长,只要找对逃命方式,脱险并不比他们实现想象的困难。很快他们就看到了另外一侧谷口。

抢先一步策马逃命的女直猎户,连同聪明的赶山犬一道,都已经不见踪影。而他们身前身后所剩下的弟兄,也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

“该死的明军,李某跟尔等不共戴天!” 湿漉漉地爬上河滩,翊卫大将李玮双手捶地,放声嚎啕。

五百骑兵连敌军的马尾巴都没摸到,就丢了四百有余,回去之后,即便他的主公临海君不处罚他,倭国人眼里,他也彻底成了笑话。今后想要做个开国功臣,难比登天。

“咱们,咱们还可以,还可以再去招揽民军!先,先以抵抗倭寇的名义骗来,然后再恩威并施!” 郡守金圣强懂得嘴唇发紫,却依旧对前途保持着乐观态度。低下头,大声提议。

民军都是由自发起来抵抗的“贱民”组成,在他眼里,是最好的吞并对象。只要以国王的名义,将一支民军骗到军营,然后就可以紧闭营门,杀其将,夺其兵!

这种手段,翊卫大将李玮也不止使用了一次。听到金郡守的提议,他的眼泪迅速收拢。“来人,给老夫生火烤干衣服,然后……” 抬起头,他朝着自己身边仅剩下的亲信们,大声命令。然而,却发现亲信们一个个呆呆地战站在了河滩上,像羊羔般瑟瑟发抖。

“就是他,就是他杀了车千户!”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附近的山坡上传了过来。紧跟着,三十余名大明骑兵,在朝鲜向导的带领下,如飞而至。

“杀了他,杀了他给族长报仇!” 十几名女直人,也牵着赶山犬掉头而回。手中钢刀,倒映出一团团橙色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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