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壮士 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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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壮士 (上)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距离开城西门十里,画角吹寒,一座巍峨的军营宛若虎踞。

几队当值的兵卒,在营门附近来来去去。头盔和兵器不停地反射着正午的阳光,令人望而生畏。大营深处的中军帐附近,也不停有将领低着头快步进出,很显然,里边的主帅正在调兵遣将。

“经略,朝鲜国领议政柳成龙、问安使尹根寿求见!” 兵部员外郎刘黄裳掀开厚厚的帐帘儿,快步走入中军帐,冲着帅案后的宋应昌拱手行礼。

“让他们明天再来,老夫今日公务繁忙,实在抽不出时间见他们!” 宋应昌好整以暇地在面前的棋盘上放了一颗白子,抬起头,淡然吩咐。

执黑棋者,乃是新任赞画冯仲缨。作为一介书生,他可没胆子像宋应昌那样在刘黄裳面前托大。手里握着颗黑子,礼貌地站了起来,向后者轻轻拱手。“见过刘员外,宋经略刚刚给皇上写完了奏折,还没来得及休息……”

“来得及休息,老夫也不会见那个什么柳成龙!” 宋应昌轻轻扫了他一眼,冷笑着打断,“他这当口儿来拜见老夫,不过是想探听清楚,老夫的军营里,如今到底还有多少兵马。老夫就让他使劲猜,看他有没有胆子猜测,老夫这里其实是一座空营!”

“这……” 兵部员外郎刘黄裳楞了楞,惭愧立刻涌了满脸,“多谢经略指点,下官差点就上了那姓柳的当。这老匹夫,没本事对付倭寇,把心思却用在了对付咱们身上!”

“他若是肚子里没点儿坏水儿,怎么可能坐得稳朝鲜大相的位置?” 宋应昌又笑了笑,轻轻摇头,“从申福,郑喜根到尹斗寿,哪一个不是心如蛇蝎?姓柳的终日与他们为伍,还能被各方推崇,肯定要比那些人还奸诈数倍!所以,玄子你被他骗了,一点都不用觉得冤枉。换了老夫,如果不提前打起十二分精神,也是一样!” (注1:领议政,相当于宰相。下面还有左议政和右议政。所以被习惯称为大相!)

这番话,既挑明了柳成龙不易应付,又给了兵部员外郎刘黄裳足够的台阶下。后者听了,脸上惭愧的迅速转成了谦逊。再次躬身下去,向宋应昌施礼,“多谢经略,下官知道该如何回应他了。下官这就出去跟他说,您正在于众将谋划如何夺取汉城,让他明天再来!”

说罢,扭头看了一眼做将领打扮,不停地从前门进,从后门出的七八个亲兵,又快速补充,“马上就天黑了,经略最好再派人在营内点一些火堆出来。否则,数万大军,却不埋锅造饭,的确容易令人起疑。”

“已经让人分头去点了,多谢玄子提醒。” 宋应昌笑了笑,叫着刘黄尚的表字说道。“你速去速回,子光的棋术太差,老夫胜之不武!”

“经略……” 冯仲缨立刻羞得面红耳赤,讪讪地向宋应昌拱手。“在下并非棋术太差,而是没有经略这份定力而已!”

“经略稍候,刘某去去就来!” 见宋应昌到这种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思嫌弃冯仲缨是个臭棋篓子,刘黄裳心神大定,笑着答应一声,转身快步而去。

“子光勿怪!” 目送刘黄裳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宋应昌笑着向冯仲缨赔罪,“老夫并非真的嫌弃你的棋术,而是必须得给刘员外找点而事情做。他初来乍到,还没有完全了解朝鲜国那边的情况,很容易就会受骗上当!”

“在下不敢!” 听出来宋应昌话语里的亲疏远近,赞画冯仲缨脸上的羞愧之色,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在下棋术,的确不如经略远甚。从早晨接连跟经略手谈到现在,也的确筋疲力竭。不如先去外边转转,免得朝鲜人从昨天到现在,在营门口那里看到的全是熟悉面孔。”

“嗯,你跟刘员外换个位置。然后让正门那边巡逻的弟兄们退到中军这边,再偷偷转去后门。将让后门巡逻的弟兄,转去正门。叮嘱大伙,谁都不要跟朝鲜人说话,说得越多,越容易被对方瞧出破绽!”

“遵命!” 赞画冯仲缨钦佩地躬身,然后一边收拾棋子,一边等待刘黄裳的归来。才将棋子收拾到一半儿,中军帐的帐帘,就再度被人掀开。兵部员外郎刘黄裳的身影急冲而入,“经略,那,那姓柳的果然阴险。听您说今天没空儿见他,竟然,竟然……”

“慢慢说,没必要着急!” 听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儿,宋应昌端起一盏没动过的茶水递过去,镇定地吩咐。从始至终,都未表现出半点儿紧张。

刘黄裳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然后调整了几下呼吸,继续低声汇报,“他竟然要下官跟经略传话,说要弹劾李游击欺压朝鲜将士,无故夺走战马八千七百多匹。还要,还要下官替他问经略,朝鲜乃是大明的藩属,一直事大明如父。为父者替儿女撑腰,是不是有借机谋夺儿女家产的道理?!”

“他倒是会说话!” 宋应昌闻听,再度撇嘴冷笑,“玄子你是如何回答他的?这点儿嘴皮子功夫,想必难不住你!”

“前面那句话,下官知道李游击的确做得狠了些,所以没有直接回应。” 刘黄裳深吸了一口气,骄傲地挺胸,“但是第二句,下官就直接顶了回去,告诉他,朝鲜能光复半壁江山,全赖大明将士拼命血战。做父亲的不会窥探子女的家业,可当儿子的却连一顿饱饭都舍得不给父亲派来的人吃,治他个忤逆之罪,也不为过!”

“善,就该这么说!” 宋应昌闻听,欣慰地抚掌。“至于前面那句,左右,帮老夫取纸笔来!”

“是!” 一名亲兵大声答应着,双手捧来宣纸和毛笔。宋应昌提起笔,在墨池中沾了沾,当着满脸迷惑的冯仲缨和刘黄赏,一边写,一边笑着解释,“李游击顶多借了朝鲜各路官兵九千匹驽马,老夫给他凑个整,算做一万。按每匹驽马五两银子计,折银五万两,他如果想要,尽管派人去辽东那边找掌管粮草辎重的大明官员支取。那边见了老夫的欠条,绝不会赖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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