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和我同岁吗?怎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沧桑得像是在大润发杀了十年的鱼……”Z吐槽道,“不过你说的很有道理,我学习学习。”
C小姐说:“学吧,学无止境。”
她点了点E小姐:“还有你,你也学学。”
这么说着话,E小姐望向窗外,忽然一眯眼。
“等一下,你们看。这是极光吗?”
她们顺着E的目光看去。窗外,漆黑的天空中浮现出一缕绿色的光晕,像是半透明的丝带。这缕光很微弱,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看不到。
“真的!是极光!”
她们租的度假屋本来就是能观看极光的地方,但是来到这里的几天,她们都没遇到。本来觉得应该就错过了,没想到在圣诞夜,她们幸运地见到了极光。
急匆匆地套上衣服,冲出门。已经不下雪了,寒气扑面而来,她们却不觉得冷,仰着头往天空望去。
渐渐地,极光变得明显——她们等到了极光大爆发。天空中布满绿色和紫色的光晕,壮阔而美丽。
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宁静。这种感觉她很久都没遇到了,自从身入家族利益的纠葛,把自己当做交换的筹码。执意将欲望变成爱,执意让不可能的人把自己当作唯一。
这种感觉就像几年前她和朋友自驾去巴音布鲁克,在那水草丰茂的地方,无垠的草原。牛羊群在远处变成一团小点,爬在山坡上聚散。天地间只站着人,还有在天空飞翔的老鹰。
震撼带来的宁静祥和,就像你可以直接与天空对话,仿佛伸手就能触及极光。如此简单。
她忽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她想,现在她是真的自由了。
要跟一个人彻底告别,需要花费不少时间。可一旦到了告别的时刻,会发现那个人真的可以从你的生活中消失。
度假结束后,Z回来处理她的工作。年关接近,社交也突然频繁。她本来做好了在社交场合碰见Y的准备,但是从来都没遇到他。
之后她才听人说,Y已经去了邻市,大概要待一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除夕,她同计划的一样,去了庄园吃饭。这栋建筑里难得所有人都到齐,他们虽然各怀鬼胎,但表面还要装出一片和谐。
Z因为在公司内被提拔,在餐桌上接收到不少奉承或者忌惮,都被她不动声色地抵挡。
而她的名义上的母亲,现在的夫人,本就厌恶她丈夫的那些私生子,但今天面对这些人,她却反常地心情很好。
因为她的儿子回国过年了,并且将要完成学业,回来将会是继承人的重要人选。她揽着男孩的背,把他带到他的父亲面前,夸赞他的学业是多么优秀。
Z在一旁看着,发现她名义上的弟弟,在谈话间察觉到她的目光,不露声色地将视线移到她身上。
他们对视片刻,他转过头,微笑着听他的父母说话。
Z无声地笑了笑。
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她就已经不耐烦了,走出房子,在门廊下透气。
这个庄园风格恢宏华丽,夜晚却阴森森的。她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仍然记得它给她带来的压抑感,直到现在也令她厌恶。
她在廊下点了一根烟,打开手机。疗养院的护士发来一条微信,是一张图片。女人坐在桌边,神色如往常一样平淡,但穿着她给她买的新衣服,和疗养院的病人一起吃年夜饭。
Z看着照片笑。各个大群里正在抢红包,好友的小群里消息接连不断,C小姐和E小姐正吐槽着过年的遭遇。
即将到零点。忽然间,天空传来“嘭”的一声,她抬头望去,只见远处城市的上空,升起一朵又一朵烟花,光芒照亮了她的脸颊和身后的建筑,投下孤独的一道身影。
她仰头望着烟花。这时她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拿起手机,来电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电话。
她接通电话,放在耳边问:“喂?请问是哪位?”
那边没有声音,她以为对面听不到,又重复问了几遍。但还是没有搭话,她准备要挂断,却注意到电话那端的呼吸声。
她沉默,她的呼吸声与对面交织在一起。
许久后,她才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边顿了顿,开口道:“你还有东西落在我这。”
他的呼吸声有些沉,声音低哑。
Z说:“落下的都是不重要的东西,扔了吧。”
寂静。他没有多说什么,只简短回答了一个“好”。
气氛有些尴尬,Z冷淡地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她等待着,但是那边没有回答。
他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你——”
“算了,没事。”他突然止住话语。
又一朵烟花炸开,她听到他的电话那边也有同样的响声。她意识到他也在这个城市。
她手指轻触,挂断了电话。
但在挂断之前,他忽然说了一句什么,声音有些模糊,被烟花的响声掩埋。她盯着通话结束的页面发呆。
她似乎听到他对她说:“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