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山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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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占城已经落到我们手中,陶亮竟然未死一兵一卒就拿了下占城!”黎师兴冲冲地进了元帅府说道:“现在南征军已起兵两路,准备于安南大军决一死战!”

正在吃着早饭的王竞尧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推开了身边依那乔心送来的鸡蛋,一把抢过了加急军文,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等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脸的兴奋:“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报上来?”

“没有办法,安南离此路途遥远,转送信件不便,这也是费了好大劲才送来的。”黎师无奈地说道:“送信的士兵一路上被安南人伏击,等送到等候在海边的水军兄弟手中,就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

王竞尧摇了摇头,这个时代要有部电话就好了,用送信的办法通报战情纯粹是浪费时间,战场上的战机稍纵即失,这样的方式不知要耽误多少事情。

“陶亮现在在什么位置?”王竞尧再也顾不得吃什么早饭,让依那乔心撤去台子所有东西,又让亲兵拿来一张简陋的安南地图。

“应该在这。”黎师在地图上看了会,才指着一个叫班杜雷的地方说道:“不过陶亮在信中没有明确说明在哪里,我看了下,只有这才最适合决战地点。”

“胡闹,胡闹,这是什么地图?”王竞尧有些气恼:“这附近地形怎么样?有没有山川河流?适不适合埋伏?就这么简单的表明个地名有什么用?黎师,南征大军在外浴血奋战,可以我们在这却象个瞎子、聋子一样,一点帮助也不能给他们!咱们的将士在流血牺牲,可我们……”

黎师有些不太明白元帅为什么那么动怒,地图历来就是这样,难道还有什么区别不成?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王竞尧叹了口气,有些事情急也急不出来,他想了下对黎师说道:“浙江战局目前基本稳定下来,看来我们要把主要目光放到安南一带,黎师,得想办法给安南增兵才行!”

黎师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天卫军各部都在前线作战,就连福建的守备都非常空虚,新征召的士兵训练不久,又无法立刻投入使用,我们到哪再去募集兵源?”

王竞尧忽然露出了奇怪的笑容:“朝廷不是还有二十万军队,三十万民兵吗?这些当兵的吃我的,穿我的,还整天问我要这要那的,真当老子是会金蛋的老母鸡?陶亮不是告诉那些占城人,十万大宋军队正在增援过来,我就达成他的这个许诺。黎师,我命你为南征二路大将,点齐五万朝廷军队,五万民兵,三日后出发,经海路直抵安南!”

“是!”黎师大声应了声,随即又担忧地说道:“不过这些军队都归陆秀夫、张世杰和文天祥三人掌管,现在张世杰虽然不在,陆文两人仍在,招呼都不打声就动用他们的人马,恐怕有些说不过去。况且十万大军出征,军粮等准备颇费周折,三日时间绝对不够!”

“我是皇上亲自任命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凡我大宋兵马都归我调动,我哪里管得到他们在想什么?至于军粮……”王竞尧古怪地笑道:“我只给你准备一日的粮草,剩下的,等你到了安南以后,自己再想办法吧!”

黎师怔了下,随即象是明白了过来:“元帅的意思,是让我们自行筹粮?”

“什么自行筹粮,说话不用那么斯文!”王竞尧冷笑着说道:“就是纵兵劫掠而已,对付安南这个国家,一点也不用客气,该抢的抢,敢杀的杀!”

黎师苦笑不止,这位元帅当真是个异类,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说,天下怕就没有他不敢做的事。人家这么做好坏还会找上几句说辞,为自己粉饰下门面,他却连这也省了,只怕朝廷里的那些老夫子们未免又要对元帅府口诛笔伐了。

十万大军被紧急征调起来,陆秀夫虽然大是不满,但王竞尧是天下兵马都元帅,又打着为朝廷平定蛮族之乱这么块大牌子,陆秀夫只能把有些话压在肚子里。现在张世杰在外征战,文天祥对这事又态度暧昧,自己势单力孤,偏偏最近杨家兄弟得势,那杨亮节又整天和自己横竖不对劲,变着法子要夺自己的权,他每天被弄的焦头烂额,万事都只有等张世杰回来后再说。那张世杰也是一莽之夫,听到要出征就头脑发热,怎么也不想想,就算能够平定安南等国成功,那功劳也都是天卫军的,只会徒增王竞尧的权势而已。

这次出征,总管后勤的丁铭倒是轻松了不少,王竞尧奇怪地命令他只要准备一天的粮草即可,丁铭辛苦经营,省吃俭用,天卫军府库所藏甚厚,要准备十万人一日用度,也非什么难事。

不过毕竟是十万人出征,泉州港口浩浩荡荡,每日里人流穿梭不息。幸得十三岛海盗头子祁九航带来了大批海船,否则不知要运到什么时候,但就算这样,福海拨、秦海、何翰这几个水军统制算了下,不来回跑个五趟,休想把这批大军运送到安南。况且,那二路南征军主将黎师也不知道往船上运送了些什么东西,看起来又重又沉,用布遮得严严实实,派了整队人马日夜看护,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心中好奇的秦海问起这事,黎师却笑着告诉他这些都是他平定安南的好东西,现在天机绝不可泄露。

海船启程的时候,也正好是陶亮亲自率领的十余万大军与安南南路军遭遇的时候。

安南南路军统帅平元度怎么也想不到占城军队居然不去防守城池,竟敢在半路截击自己,仓促之下接战,折损了千余人马,急忙命令部队退后十里,扎住阵脚,重新再战。

陶亮选择的决战地点,和黎师所判断的一样,他选在了班杜雷。这里是安南为数不多的平原,适合大军团兵力展开。此事陶亮所统之军人数为十三万,安南军为十万,人数上的优势在于陶亮一方。

但是,平元度指挥的安南兵,其中五万人是经过他严格训练多年,安南为数不多具有较强战斗力的队伍,素有看安南军只看平元度之兵的说法。尤其是占城人,对这两万军队心里上有着很大的畏惧。

“关键就是这五万人。”萧浪双臂抱在胸前说道:“只要歼灭了这支队伍,其余都是乌合之众,只朝夕间就可以荡平!”

张世杰微微摇着头说道:“我看有些难办,刚才我去看了下安南人的营寨,与安南其它军队大不相同,防范甚为严密,看来那个平元度也算个将才。再观我军,虽有十三万之众,打起来未必就是他们的对手了,这些个占城兵,有的甚至连件像样的武器都没有!”

“如果再有一万天卫军士兵就好了。”陶亮叹了一声:“在此平原之上,又很难设伏,与之对峙,对我大大不利,此事占城方面应该已经遭受了很重的压力!”

“我倒有一条计谋!”萧浪忽然说道,接着屏退了大帐中的士兵,低声把自己的作战计划全盘说了出来。

陶亮听的频频点头,但张世杰却张了张嘴,说道:“这样,这样是不是太残忍了,而且损失实在过大,只怕,只怕……”

“只怕传出去于我汉人颜面有损,对吗?”陶亮微笑了下:“打仗不管你用什么手法,总都是件残忍的事情,你用刀杀人,和用绳子把人活活勒死,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至于这骂名,就由我这个南征军的主将一人来承担吧。萧浪,你此计甚好,就按照这样办理吧!”

这以后一连两日,占城军一点动静也都没有。平元度虽然心中奇怪,但他用兵谨慎,不敢贸然出击,只派出大量的探子去打探消息,但陶亮防范甚严,那些出去的探子十个倒有九个被抓住杀死,平元度等了一日,一点消息也都没有。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南征军主将陶亮带了千余汉军来到安南军大营,只索平元度交战。平元度派出两员副将与之交战,但没战上几合,都被陶亮杀死。平元度心中愤怒,亲自操刀与之决战,他倒是员猛将,但毕竟上了年纪,战了几十回合后败回阵中。陶亮也不追赶,只在后面极尽讽刺笑骂。那千余汉军也都大声用才学来的安南语嘲笑不止。

平元度的部下大怒,都纷纷向元帅请战,要求尽起大军,会会这些蛮横无礼的汉人。但平元度老谋深算,想了下,却摇了摇头,说道:“汉人都是这样,喜欢先把你激怒,等你尽起大军出战之后,他却设下伏兵,我才不中他的这个计谋!”

“可班杜雷尽是平原,哪里能够设伏?”一个阿邦齐的副将愤愤不平地说道:“再说了除了那些汉军,占城人又能打什么仗?就算有埋伏我军又有何惧之?”

平元度站在营帐门口向外眺望,只看到汉人在外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心中也大是不平。他本为“安南三猛”之首,现在两个兄弟已经死在了南征大军手里,他想起来就备觉伤感,总是想着要为兄弟报仇,现在听到部下这么说,也颇觉得有利。

“阿邦齐,你带五千人出去应战,其中两千人为叶溪军!”平元度象是下了很大决心地说道:“记得一旦战事不利,立刻退回大营,千万不可与之混战!”

阿邦齐知道元帅为何如此慎重交代,那叶溪军乃是元帅一手组建而成,战斗力最强,总共只有五万人元帅视为性命宝贝一般,平时轻易都舍不得动用。

“元帅尽管放心,此去必然杀的占城人再不敢与我军为敌!”阿邦齐跪下说道。

此事在安南军营寨之外的陶亮极有耐心,只是带着汉军士兵索战,不断激怒安南人,既不主动出击,也不退后。小半个时辰,看到安南人城门打开,一员身材矮小的安南将领骑着一匹也不知道是战马还是骡子的东西,拿着口比他身材还高的大刀,带着几千士兵气势汹汹的蜂拥出来。

“汉将休得猖狂,安南大将阿邦齐在此!”阿邦齐身材矮归矮,可嗓门倒是不小,奋力一叫,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陶亮忽然大笑:“如此猥琐之人也妄称大将,安南当真无人乎?跳梁小丑,趁早下马受死,免得满军皆亡!”

阿邦齐听的大怒,想要上去与他厮杀,又害怕陶亮手中那一条枪,咬咬牙,指挥五千部下恶狠狠的直向汉军扑去。

本以为立刻就会有一场恶战,谁想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陶亮掉头就走,还不忘记回头说声:“我在前面埋伏了十万大军,你有本事的就跟来!”

阿邦齐头脑简单,哪会往深里考虑,越听汉将说有埋伏,越是不信,拼命催动部下,只管追着陶亮一路杀去。后面观战的平元度叫了声苦,急忙让人追赶,但战场上一片混乱,哪里能够叫得住阿邦齐?

那些汉军撤退时队伍整齐,跑跑停停,看到安南兵落得远了,又集体停住脚步,只管嘲讽他们,阿邦齐怒不可遏,心中下定决心今日必要和这些可恶的汉人一决死战。

追出去了有十来里地,汉军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就向安南人杀去。阿邦齐大喜,自己有五千部下,汉军才一千人,就算汉人打仗再勇猛,也不能以一敌五吧?只管催促部下尽力死战,也不管战场两边已有数万人悄悄杀来。

“大人,陶将军已与敌人接战!”一名汉军将领策马奔到南征军副大将张世杰面前说道。

张世杰点了点头:“时候已到,各军出击!”

他虽然和陶亮不睦,作战前又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但张世杰却是个真正的职业军人,一旦计议已定,到了战场上就绝不犹豫,个人恩怨得失全部抛到一边,这也正是陶亮敢把后军指挥重任交给他的原因。

战场上阿邦齐看到自己已把汉军围住,心中得意非凡,只是这一千汉军排成的阵式浑然天成,找不到一丝破绽,阿邦齐心急之下,当下把平元度给他的二千精锐叶溪军全部投入到了战场,但是这些所谓“勇冠安南”的叶溪军,却也和他们的同伴一样,无法攻进汉军的防御圈子,直到这时,这些井底之蛙才知道自己的实力和汉军有多大的差距。

阿邦齐正在焦急间,忽然听到四周战鼓声声,号角连天,几万敌军从四面八方冲了上来。阿邦齐大惊失色,急忙命令部下撤退,但此时那一千名汉军又哪里肯放他们逃跑?反而死死纠缠住了他们,将他们牢牢地拖在了战场之上。

那些占城士兵看到安南军被围,无不人人精神振奋,个个象是在赛跑一样,冲到了安南兵面前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乱砍乱杀。平时这些安南兵哪把占城人放在眼里,此时却被十数倍于己的敌人困住,哪里还有半分抵抗的余地?抵抗了没有多少时候,一个个心惊胆战,斗志全无,眼睛瞟向周围,只想找空子逃跑,可四周密密麻麻的都是敌人,想跑又能往哪里跑?

叶溪军总算有点战斗力,居然还勉强抵挡了一会。但这样一来显然激怒了占城兵,他们立刻把主攻的方向对准了这边。叶溪军只有二千,哪里又是对手?陶亮见机不可失,立刻将所有的汉军全部投入到对叶溪军的绞杀之中,不多时,这二千人竟被杀得干干净净。

叶溪军一完蛋,其余安南兵更加不想白白送死,纷纷扔掉武器,抱头蹲在地上。那些占城兵恨极了安南人,看到降卒,谁都不肯容情,举起武器就劈头辟脑的向对方砍下,这些俘虏自己扔掉了武器,手无寸铁,如何能够抵抗?只一柱香的功夫,五千人马全数死在占城人手下,那大将阿邦齐也做了俘虏。

这一场仗前后不过小半个时辰不到,陶亮诱敌深入,以绝对优势的兵力速战速决,一举歼灭五千敌人,根本就没有给平元度反应过来增援的时间。

战场上占城兵兴高采烈,欢呼不止,手里拎着安南人的脑袋对着敌营方向大叫大嚷。平元度本来带着援兵已经赶到离战场不到一里的地方,看带他的二千叶溪军全军覆没,心疼如绞,恨不得立刻冲上去和敌人决一死战,但看到占城军才得大胜,士气正高,生怕吃亏,只能恨恨带着部下退了回去。

成为了俘虏的阿邦齐垂头丧气,被带到敌军主帅陶亮面前的时候,他自思必死,因此把头高高仰起,做出一副威武不屈的样子出来。

陶亮看着他微微笑道:“我已告诉你我在这藏有埋伏,你如何不信,当我出虚言恐吓?今日成为俘虏,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阿邦齐竭力保持镇静说道:“汉人太过狡诈,我今番中了你的计谋,终究心里不服,你若敢放我回去,我必定重整兵马与你决战!”

陶亮看他死鸭子嘴硬,不禁放声大笑:“我要杀你如杀一狗尔,要抓你如抓一鸡尔。也罢,我就放你回去,看你如何能与我为敌!”

听到敌军主帅真的要放了自己,阿邦齐大喜,还没有等他开口,却又听陶亮说道:“不过我总得在你身上做点记号,免得到了战场上不好相认。左右,把这蛮将的鼻子给我割了下来,然后放他回去再战!”

阿邦齐大惊失色,鼻子割了如何还能做人,双膝一软,那些个“威武”气概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只磕头不止,连声叫着饶命!边上占城兵哪里会和他客气,一左一右架起他就来到刑场,只听到一声惨叫,阿邦齐此后就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无鼻战将”。哄笑声中,阿邦齐捂着血流如注的鼻子,忍着钻心的疼痛,象只丧家之犬一样跑回自己大营。

“看来这次杀兵辱将,势必要激怒安南主帅,大计可成。”一贯老成持重的张世杰看到安南将军如此狼狈的样子,也不禁笑着说道:“那个被割了鼻子的安南将军,只怕这辈子都没脸面见人了。”

陶亮脸上倒看不出半分喜悦之色,反而神色凝重地说道:“安南人起兵与我决战是必然的了,只是那平元度能否按照我军部署一步步进入陷阱!”

“老弟,你的用兵这段时候在我看来神出鬼没,正是我大宋的中兴良臣,此番征战,想必老天爷也会看我大宋衰败,而心存怜悯,必然不会辜负了你我!”张世杰长叹一声,话语中充满了唏嘘。

陶亮也微微叹息了声,面前的这位南征军副帅虽然食古不化,不知变通,但对这大宋朝,也只能用忠心耿耿,矢志不渝这几个字来形容了。

张弘范的出身并不如何光彩,他本是金国的将军,隶属于大汉奸张弘范父亲麾下,后来张弘范父亲投降了蒙古人,他却感念自己是个汉人,星夜到宋军中效力,和张弘范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这几十年来,军事指挥才能上并不如何出众的他,对大宋朝倾尽了自己所有的心血。在这一点上面,陶亮对他是非常尊重的。

可是尊重归尊重,但自从王竞尧被逼辞官,远走福州的事情发生之后,天卫军众将已经对大宋朝廷心灰意冷,他们所效忠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天卫军和天卫军的灵魂,王竞尧!

早晚有一天,这两派理念截然相反的集团,早晚会翻脸相向,那时候再看到张世杰的时候,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场面呢?

“陶将军,你在那想什么?”看到陶亮默然不语,张世杰好奇地问道。

“没有什么。”陶亮淡淡地说道:“我在想我们终于等来了安南难得的一个好天,才能使我计谋得以顺利实行,可是,暴风雨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张世杰并不明白陶亮在说什么,也许,除了天卫军的那些将士以外,没有人能够懂陶亮这话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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