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1 / 2)
刚回国那两年,杜若经常会想起何衾生。
不是刻意去想。只是生活太困难,她被现实打击得举步维艰的时候不得不想起这个让她人生发生剧变的转折点。
如果没有认识他,她是不是就能顺利毕业回国?爸爸是不是就不会病发去世?妈妈是不是就不会精神恍惚出了车祸?她是不是就不用抛却所有自尊心,过着处处受人白眼的生活?
偶尔矫情的时候她也会想,那个说愿意把全世界都双手奉上的男人,如果知道她现在的困境,会不会有那么一丁点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
不过那只是头两年的事情罢了。
时间长了,她要操心秦月玲的医药费,要筹杜晓枫的学费生活费,她像陀螺一样忙碌在各种工作中,疲于奔命。她没有精力再悲春伤秋,再去想他有没有挂念她,再去纠结生命有没有机会重来一次。
最近这两年她已经完全不想这些事了,她比谁都清楚,她和何衾生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该有交集。偶尔在财经杂志上看到他的照片,还能自嘲一把,他是过得越来越好了,自己却是越来越落魄了。
哦,这样说起来,严格意义上讲,她也不算六年没见到何衾生。
在现在这个通讯发达,信息流通极快的社会,除了在书店的杂志封面上,上网的时候也经常会看到他。
她记得大概是去年吧,网友们还弄了个s市10大最具魅力理想情人排行榜,名列第一就是他,第二好像是个姓孟的男人,似乎因为在网上比较活跃,拥有大批粉丝,排名出来之后狠掐了何衾生一顿。
她粗略地扫过两眼,对其中一句话印象深刻。
何衾生的拥护者指责姓孟的不够事业有成,不够成熟稳重,成天只知道拈花惹草,当然排不上第一。对方粉丝反驳:“选情人而已,情人就是要会玩儿会聊懂情趣,互相玩儿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呗,你以为挑老公啊还事业有成?”
杜若那时候才突然明确了自己在何衾生心中的位置。
对,就是情人。
他对她的定位应该就是那种可以互相玩儿完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偏偏那时候她玛丽苏附体,总觉得自己对他而言不一样,他又做戏做得太真,家长都带她见了,口口声声毕业就结婚,以至于她对他的定位是可以牵手到白头的。
大概就是这样迥异的定位,导致了后来那么些狗血的爱恨纠缠。
不过不管怎样,杜若没想过会真的再见到他,至少没想过会是在这种场合见到他。
带着挑衅的尖锐声音还在耳边回响,办公室的气氛诡异极了,戴付军第一个反应过来,迎上前去,杜若第二个反应过来,背过身子,坐下第三个反应过来,整张脸由惨白变作通红。
何衾生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个是贴身秘书,一个是人事部的赵经理,随着他缓步踏入,身后两个人的脸也露出来,办公室里的也就明白来的人是谁了。
他今天大概是临时起意过来的,穿着比较随意,虽然仍旧是剪裁合体的西装,却没有打领带,而是别出心裁地配了一条白色围巾,偏生不会觉得奇怪,反而少了些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多了几分儒雅,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少年,风华正茂。
他似乎习惯了这样被人注视着,淡定自若地穿过办公室,落步在身前。
望着他嘴角温和的笑意,一时忘记刚刚自己还在破口大骂,又是紧张又是惊喜,正要开口唤人,何衾生先开口了。
“大概是睡了我吧。”他嘴角带笑,眼底却是噙着冷意,“否则怎么能刚进公司就接项目,纯情……婊?”
他眉尾一挑,嘴角的笑容倏然就变成冷笑,冷得在开足暖气的屋子里猛地打了个寒颤。
“何总,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何衾生没等她说完话,转身就进了戴付军的办公室,戴付军连忙跟上,部门两个副经理也都跟了进去。
杜若一直没抬头,直到办公室恢复安静,静到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她才拿回刚刚那份被她甩在一边的文件,开始工作。
这天下班,杜若第一次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办公室,却没有马上回家,而是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晃荡着。
不知不觉已经12月了,人行道上满是零落的枯叶,s市的冬天天冷风燥,路人都戴着围巾手套裹得严严实实的,只有杜若出门太急,什么都没拿。
她琢磨着,是不是要辞职。
千算万算,躲着乔靳南,却想不到waiting是被何氏收购了,早知道她肯定毫不犹豫选jm,离何衾生有多远就多远。但是她在waiting这一个月,好不容易把工作做顺手了,接下来还有崭露头角积累经验的机会,现在辞职又去哪里找新工作?
正琢磨着,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
是何衾生,开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
还真是不一样了呢,当年他追她的时候,天天开辆抢眼的亮红色跑车去她学校堵她,哪里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
杜若没有扭捏,看了看四下没有熟人,就上了车。
因为没有戴围巾,她的鼻子冻得通红,何衾生撇她一眼就动手取他脖子上的围巾,虽然分开这些年,两人这点默契还是有的,杜若知道他的打算,身子往一旁侧开,“不用了,谢谢,我不冷。”
何衾生没有坚持,笑了笑,一边开车一边说道:“一起吃个饭吧。”
杜若顿了顿,“好。”
两人来到一间安静的法餐厅,地方有些偏,餐厅里的人却不少,服务生大概认识何衾生,一见他就将他们往里间带。
里间的装修别具一格,不是时尚的现代风,而是复古田园风,墙壁从上到下都做成了酒柜,一排排倒放的葡萄酒,看起来蔚为壮观,也更显得环境清幽。
“若若,想喝什么酒?”何衾生拿着酒单,极为自然地问了她一句。
杜若听见就扶额一声嗤笑。
有时候她挺佩服何衾生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总能亲密地喊她“若若”,还能将这两个字喊出几分缠绵缱绻的味道来,就算是在那时候他们争吵不休,他决意分手,说的也是:“若若,我不爱你了。”
“不用了。”杜若拿着菜单,只点了一份主菜,“有什么话快说吧,我晚上还有事。”
何衾生弯起唇角,笑道:“还是这么性急。”
杜若垂下眼睑,眼神流转到窗外,没有回答。
“你不用琢磨辞职的事,公司不会有人知道什么。”何衾生靠在单人座椅上,双手交叉,专注地看着杜若,眼底流淌着笑意,眸光明亮,“你该不会为了躲着我,连工作都不要了吧?”
杜若被他识破心思,弯眉扯出一个笑容,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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