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短短几天,罗幼度就收了八万斛淮盐。
八万斛!
十升等于一斗,十斗等于一斛。
正常情况下,庐州全州百姓十年都吃不了这么多盐。现在一个庐州,居然收上来了八万斛盐。
这博征的危害,可见一斑。
方惠真一直都知道博征害民,但实在不知居然害民至此。
张良钰点了点头,说道:“罗相公他死抓住了这点,现在的他将商人的利益跟百姓的利益与自己的兴衰存亡绑在了一起。他若在,庐州百姓即安好,庐州商人就能赚得盆满钵满。他若不在,庐州百姓将会回到从前,而商人们将亏得一无所有。他利用博征,已经尽得百姓与商人们的心。”
“不只是他们,我张家人也心动了,在通过各种关系收集淮盐。现在只有罗相公能将淮盐通过水路运往寿州军营,通过下蔡浮桥运往中原。他抓住了生财的命脉,我们都在指望他给我们带来财富。”
“我虽是张家家主,可在利益面前,未必就做得了全家的主。”
方惠真一脸震撼与沉重,叹道:“这利益把控,谁受得住诱惑?我是家无余财,不然未必受得住这种考验。”
张良钰苦笑道:“孟明先生只怕还没察觉问题所在。”
方惠真肃然道:“孟知兄请赐教。”
张良钰道:“商人干的事情,我们庐州三族也能干。为何罗相公召见我们的时候绝口不提淮盐的事?从当前的情况来看,他并不反对我们分一杯羹,只是不将大头给我们,分给了那一群商贾。”
“之前我还愤愤不平,想着就我张家的实力,难不成比不上一群市井商贩?将淮盐交给我庐州三族,保管庐州上下唯命是从。”
“直到最近我才察觉到罗相公的心思,庐州的余盐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盐这东西多了无用,但不能不吃。”
“商人们已经开始利用他们以往的渠道往别的州府县收盐了。”
方惠真也听明白了,脸上一片震恐。
这哪里是收盐,分明是宣传大周的仁德。
庐州的情况一旦传到周边,那不论是百姓商贩还是想要发财的世家人,都会囤积淮盐,然后喜迎王师。
真到那个地步,罗幼度大军所到之处,将会是人心所向,无往不利。
张良钰说道:“孟明先生以为这罗幼度如何?”
方惠真喉咙有些发干,猛喝了一盅酒,好一会儿才道:“诸葛之称,名不虚传。”
张良钰又道:“那大周天子,比江南唐主又如何?”
方惠真苦笑:“荧光焉能与皓月争辉。”
张良钰感慨道:“既是如此,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下不来的贼船,就不是贼船了。只要能够顺利到岸,那就是官船。”
方惠真长吐了口气,说道:“孟知兄无需多言,某最近亦在为此事犯愁。江淮百姓饱受暴政之苦,我辈读书人到底是为民请命,还是恪守臣子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