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节度使的那些牙兵牙将,就算是禁军将领,盼着朕死的人,现在都不在少数。”
“为什么?”
他自问自答:“朕挡了他们的路啊!原来的他们怎么样的?”
“想要女人?抢就是了。想要财富?抢就是了。在大街上都是横着走……”
“而今呢?”
“欺负一个百姓,贪点小钱,都要战战兢兢,生怕落入开封府的手上。成为第二个孟汉卿,第二个王继勋。”
“他们能不恨朕?能不想着朕死?”
“只是他们只敢想想罢了,因为李重进、张永德是父皇留给朕的人,控制住了头,身子、脚,就算有别的心思,又能怎么样?”
符皇后默默颔首,说道:“妾身明白了,赵匡胤就是新的头……”
郭荣微微笑道:“饭得一口一口吃,事情得一件一件做。武臣的跋扈,武臣的陋习,太多年了。想要立刻根治,下猛药不行,只会陷入前朝的境地。”
“前朝刘承祐不就是迫不及待地乱杀权臣,导致失了天下?”
“再说了,就算侥幸事成了,将跋扈的武将,一个个都杀完杀绝,谁来为朕打这天下?”
“赵家父子有人脉又有人望,重用赵匡胤就能安旧武臣的心。罗幼度战功彪炳,军中上下现在无人不服。可朕下令直接将罗幼度调到殿前司、侍卫亲军司当任殿帅,担任马步军都指挥使,你看那些老将闹不闹。”
“他们服是一回事,动了他们的利益,就是另一回事了。”
“这也是朕起御营司的缘由所在,另开一片天地,不去殿前司、侍卫亲军司抢利。”
“罗幼度文人出身,目光看得更远。对于旧武臣的陋习很是排斥,这点就很好。朕原本的打算,重用御营司,将御营司抬起来,盖过殿前司、侍卫亲军司。”
“御营司不存在旧武臣的陋习,它的崛起亦会刺激殿前司、侍卫亲军司跟着改变。”
“就算有老顽固不愿改,有更强的御营司在手,又有赵匡胤、韩通压着,再来猛药也不迟。”
“可惜啊!”
郭荣长叹,想着自己“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的壮志雄心,不免感慨,世事无常。
符皇后道:“妾身明白了!陛下动了威胁更大的李重进、张永德,赵匡胤就不能再动。他一动,没有镇得住场面的大将,军心就乱了。”
郭荣笑道:“正是如此,杨左拾遗看出了赵匡胤潜在的威胁,确实是好心。但他们这样的文人太过单纯,想事情过于简单。他只看出了赵匡胤潜在的威胁,却不去想这个时候没有赵匡胤会是什么情况。”
“还有……”他顿了一顿,说道:“赵匡胤是唯一能掣肘罗幼度的存在,不但得上来,还需重用。”
符皇后微微变色,一脸惊恐。
郭荣沉吟了片刻,说道:“罗幼度文韬武略当世一时之选,此番若能收复燕幽故地,我大周莫说是显德一朝,便是加上父皇在位的几年,功绩亦无人与之相比。”
“朕对他有提携之恩。朕能确信他不会负朕,亦有把握拿捏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