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面馆内,吴法正隔着窗户,首先看到的,是站在土墙头巡逻的“保安”。
讲真,一开始,吴法正对于这些穿着黑衣,背后用白漆刷着保安两个字的“私兵”,是很有一些怀疑的。
要知道,这是个盗匪横行,官贼不分的时代。吴法正生于山西,近居边镇,听多了各种官贼勾结洗劫村寨的故事。
而在他看来,曹氏在长江以北设立的这一串土围子港口,再适合被人打劫不过了:既无高墙,又无强兵,内里还聚囤着诸多财富。
这些都是真真的硬通货,比金银还实在……譬如仓库里的粮米,譬如仓库里的杂货,譬如仓库里的罐头。
然而这点看法,在一次无意间看到保安用后膛枪射杀盗匪后,就烟消云散了:已经骑马跑出围子百五十步的贼人,被土墙上的保安,轻而易举打死在了当场。
见识到后膛枪的威力没几天,吴法正不合又在海面上,看到了挂着曹字认旗,风驰电掣般航行的高速巡洋舰队。
目瞪口呆之余,望着前方瞬息变成黑点的舰艇,再结合之前的连珠快枪,吴法正不需要多高的军事素质就能推断出,那一串土围子港口似危实安,根本不像表面上那般孤立无援。
下一刻,被伙计端放在桌上的削面,将吴法正从回忆中唤醒了。
沉默地看着面前这碗堆积着碎鱼块、墨鱼腕足、海带海菜的“削面”,再看一眼面馆门前挂着的“正宗山西削面”的幌子,吴法正无奈之余,和平叔相视苦笑一声,拿起筷子,大口吃将起来。
饭毕,喝了一壶醇苦的毛尖茶水,吴法正主仆二人剃着牙,还算满意地离开了削面馆。
接下来还是既定节目:洗澡。
要说吴法正这一趟下江南有什么最令他满意,那非洗澡莫属了。要知道,在缺水的山西,即便他是族中占据资源最多的那一等人,也不是想洗澡就能洗澡的。
而现如今,吴法正知道,只要冲着有烟囱和锅炉的地方去,就大概率能找到澡堂。
没过多久,吴少爷就开始享受国营公共澡堂提供的各种服务了。
就在少爷赖在澡堂的时间,老练的平叔已经提着篮子采购了一圈本地吃食。
主仆二人当天晚间就待在舱里没有下船。
第二天,船队依旧驻泊在登州新港没有大动作。毫不意外的吴法正,现在已经知道了船队的流程:每到一处私港,都会有一到两艘运输船,在当地卸下所有运载的粮食。
之后,船队才会起航。
第二日一大早,川流不息的苦力,不停从船上扛下了一袋袋的粮食。
这些用帆布袋包装的粮食,上面清楚地用墨字标明了其产地:台南。品种:梗米。品级:三级。粮商:中粮台南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