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2)
盛从肃下了车,布桑已经到了阳春三月,天气渐渐回暖,林荫道旁的柳条开始抽出嫩芽。这里是与万里之外的苏格兰完全不一样的景象。
终于到达别墅外,宋如我大概不知道别墅内部的装修是他亲手设计。到如今,没有说出来的话和说不出来的话都已经为时晚矣。
今天不是双休,盛泱已经开学。宋如我还待在二楼的放映室里看电影。这座房子又空又静,有时候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宋如我还没有开口跟女儿说,她已经和盛从肃离婚,而小孩子的抚养权已经归她。
楼下传来声响,接着是一声声皮鞋和楼梯相撞的声音。昏暗的放映室忽然间传来一束光,然后这束光越来越强烈,最后门大开。
宋如我回过头,她就看见盛从肃逆着光站在光源尽头。他面容沉静,脸庞坚硬,狭长双眼里透漏一身贵气。
“有时间么?我们谈谈。”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关上了门。这个房间又重新陷入黑暗里,宋如我没有说话,静得很。只剩下不远处黑白老电影里,女主角对着自己说:herday.
手工皮鞋踩在地毯上,没有丝毫响声。盛从肃就这样子静悄悄来到宋如我的面前,他甚至坐在了宋如我的旁边,和她一同共享着一座沙发。
宋如我神情忽然冷淡下来,她甚至起身都想离开。盛从肃看到这种苗头,一把就把她的手抓住。
她没有动,浑身僵硬。只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就是盛从肃似乎极其疲惫的声音慢慢道:“小我,我也乏了。”
“我们一起看场电影吧。现在谈恋爱是不是都要看电影?”
盛从肃说完,便立刻起身走到影碟机旁边挑电影。他边挑边说话,好像是在叮嘱:“我今天去接泱泱就跟她谈以后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不过这几天你需注意安全,你身体好像还没有大好。”
他挑来挑去,终于挑中了一部英国电影。由小说改编的《别让我走》。青春靓丽的演员阵容背后却是沉痛而悲哀的故事情节。
早知道结局,早已被设定生命轨迹,再挣扎也是徒劳。
就像是他数十年如一日汲汲以求的爱情。
风景如画的英国乡下,小伙伴慢慢成长。盛从肃轻轻拉过宋如我的手。他紧紧握住,一点儿都不容许她逃脱。
“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哭呢?为什么呢?”
宋如我忽然间就想起那个夜晚,那张素描画,那张照片。她发现的那个羞耻而丑恶的秘密。盛从肃震怒的脸庞下,是什么样子的感情呢?
盛从肃叹了一口气,他说:“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告诉我答案也无妨了,小我。”
宋如我依旧没有回话,她感受到他静静握住的手正慢慢松开。电影已经走到最后,真是演绎片头的那句话:从未想到我们的人生,一直紧紧缠绕相依,会一下子离散开来,要是早知道,也许我会将他们抓得更紧,不让无形的力量拆散我们go。
盛从肃终于松开了她。
他似乎自嘲了一下,然后带着些笑意说道:“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大概也许也有一点爱我。不然你为什么要哭,而且哭得那么伤心。你看,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们真可悲?如果可以,回到七年前,我就能告诉你其实我也喜欢你,你要不要考虑。”
盛从肃站了起来,放映室里已经开始响起电影的片尾曲,沉静悲缓的曲调里,盛从肃点头致意,然后离开。
宋如我感觉到心里面有一块地方忽然一下子就空了。她明明那么恨他,那么多年,恨到一刀子捅进他心窝里面。可是这一个瞬间,她居然感觉到失落和迷茫。
而这个迷茫和失落,严重到她感到心痛。
片尾曲结束,放映室里只剩下她的呼吸声。一声又一声。宋如我想起来,七年之前,盛从肃对于她而言还是一个矜贵的客人。可是这一个穿着不菲的客人会帮她一起做饭,也会帮她扫地拖地。他会说女孩子不应该做这些粗活的,而不像李木白只会大爷地坐在一边看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样子呢?明明很好很好的人,终究以错误的方式在彼此的生命里刻上带血的痕迹,到最后伤痕累累。
盛从肃走出放映室的门,到了书房收拾东西,盛泉站在一边帮忙,连大气都不敢出,然后他也跟着盛从肃到衣帽间里面收拾他的衣物。
老管家上了楼,他就听到盛从肃吩咐他:“这些东西我稍微带走一些,其他的你都扔掉吧。”
“小七。我……我想要退休了。”
盛从肃终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老管家,这个在盛家服务念书都比自己大的人。盛从肃冷淡的侧脸终于裂开了一条缝。
“这里还需要你。泱泱也还需要你。”
老管家摇摇头,叹一口气:“小七,是我糊涂了。有些事情,她太狠心了。”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盛从肃闭了闭眼:“不用再说了。”
他一路下楼,后面跟着老管家跟盛泉。从未有陌生人来到的别墅头一次被两个人陌生人敲响门铃。
他们自我介绍是布桑刑警,穿着便衣,说有一桩买凶杀人案需要盛从肃配合调查。
盛从肃点点头,就跟着他们走了,甚至没有看一眼。他一路跟着警察走出门,依旧是那条林荫小道。在这一条道路上,他曾经无数次抱过宋如我,而他们一家三口也曾经安安静静在这里散过步。
宋如我站在二楼的阳台上,这个时候太阳已经落山,满目的火红色夕阳,天边一线的晚霞。却是滴血一样的颜色。
她看着他离开,一路离开。
☆、第46章 chapter47
布桑城在第二天天气忽然变冷,气温一直降到零下。盛泱窝在宋如我的怀里,对于上学这件事又开始发懒,抬着小脸问道:“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宋如我对她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回答小姑娘的是利索的起床动作,她甚至催促道:“快一点,马上要迟到了。你……爸爸回来,他也一定会要求你上学的。”
“啊?哦……”小姑娘慢慢吞吞地从被窝里起来,看着窗外模糊一片的水汽小小年纪一直在叹气。
这一天,宋如我给盛泱翻出了年前常穿的毛领的羽绒服,又给她裹上严严实实的围巾。小姑娘只剩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她眨巴眨巴盯着宋如我细声细气地说:“妈妈,我有点想爸爸了耶。”
这次这些天来小姑娘第一次说这些话,在盛从肃出国的时候,小姑娘时时刻刻黏在她身边,整天笑得跟一朵太阳花一样。
可是时间太久,她总归要想起他。他们度过漫长的五年,盛从肃又将小姑娘捧在手心里,论心里地位,宋如我知道她是比不过小姑娘的亲爱爸爸的。
老管家站在一旁,听到这样子的对话,脸立刻撇了过去。昨天夕阳如血,盛家的盛七居然被便衣警察带走。这真是天大的笑话,往前推几百年,盛家的掌权人何曾有过这样子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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