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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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许稷抬眸看了他一眼,“朝廷不会将我当叛徒一起剿了吧?”

“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因她仍是一颗有用的棋,应不会这样早被放弃。

“那征讨淄青是既定之事了吗?”

“是。”王夫南十分笃定地回了她,想必朝廷已是有了安排:“只要淄青一动反悔念头,朝廷就会有所动作。”他说着指了地图上杨刘及阳谷等入经淄青的黄河渡口,又以手指比划了线路:“至少有五路兵马可调,宣武、魏博、武宁、义成,还有横海1。”

又是一笔大开销,许稷下意识地想。

她还在低头计较钱粮时,王夫南忽抬手拍了她脑袋:“若淄青被围攻,朝廷兵马打到高密,你不要做抵抗,明白吗?”

许稷捂头:“那要怎样做?”

“举旗投降。”

许稷弯唇不说话。

“不要做无谓牺牲。”王夫南对她的心不在焉很是不满,皱了眉收起羊皮纸:“还有我授你的那一套近身防卫术,也要好好习。”

“近身防卫最有用的难道不是只有那一招吗?”

“甚么?”

“狠踹子孙根不就好了吗?”许稷很是认真地说着,还一本正经看了一眼盘腿而坐的某人裆部。

“喂!”王夫南忙以地图盖住自己,看妖怪一样看了一眼许稷,霍地起身溜走:“天黑了,我去公厨看看有没有甚么可吃。”

许稷见他取了雨伞往外去,便兀自裹紧了身上袍子,咕嘟咕嘟将陶杯里的酒全饮下了肚。

这原本湿冷的夜晚,似乎因为这及时的酒,令人周身暖和起来了。

——*——*——*——*——

王夫南回来时许稷已经挨着火盆蜷成一团睡着了,呼吸均匀,睡得很沉。

王夫南放下食盒,走到她身边,俯身轻握了握她的手,实在是太凉了。

他又看到她光裸在外的脚,便直起身折回值房内,取了袜子及毯子,重新回到她身旁坐下,小心翼翼地微抬起她一只脚,怕惊动她一般一点一点将袜子给她穿上,之后又艰难穿好另一只,这才松了一口气。

简直比瞄准射箭要难多了。

王夫南这样想着,又取过毯子认认真真给她盖好,这才在旁边坐了下来。

屋外风雨声如涛,火盆中的木炭不遗余力地燃烧,许稷深深沉沉地睡着,仿若在夜海波涛中,置身于一艘温暖的舟。

☆、第25章 二五灞桥柳

千缨一大早忙疯了。

许稷告身下来之前,她一直慢悠悠慢悠悠,以为自己能在两三天内迅速收拾好东西离开长安去往下一站驿所,可没料拖到最后一刻,才发现要准备的东西多了去,简直令人发狂。

且不说别的,单论穿这一项就够千缨昏头。平日里总觉着没甚么可穿戴,好像到了那时节都只能翻出几件来换换,但真正收拾起柜子来,便发现要带的东西太多了。

像 她春夏穿的单衫、单裙、单裈,秋冬时的褙子、夹袴、袄子,日常鞋履袜袋,还有些算是拿得出手的首饰、义髻等等;以及像许稷日常穿的汗衫、袴裈、长袖、袄 子、袍衫、幞头、革带、靴子袜袋,还有特殊场合穿的公服等等……一点点收拾妥当,并有序存进箱子,便耗去了很多时间。

许稷于比部做最后的交接,遂不能回家帮忙,韦氏与千缨二人都全无出远门的经验,便只能摸索着扛起大任。

“阿 娘你还记得四伯母以前是如何收拾的吗?”、“似乎是写了张单子,将要带的都写下来,再一件件收拾存箱,这样便不会错漏。等到了任所,翻找起来也方便。”、 “阿娘如何到现在才说哪,全乱了……诶我脑子真是不够用,三郎回来得说我了。”、“千缨哪别急,与其这样乱下去,不如现在停下来先理一理……”

母女二人正议论如何收拾才得法时,看热闹的也恰好路过。

府里都知五房女婿制科登第,连擢三阶,看起来似乎是要高就去了,且五房这两日动静也大,四处走动着借东西,连老夫人那都被要去了三个箱子呢!

一行人庭院外议论时,千缨三伯母蔡氏却恨恨瞪了一眼,面色极差地冷冷开口:“去密州哪算得上是甚么高就,至于高兴成这样!”

自十九郎王武平出了贪赃之事被徒后,蔡氏便刻薄得要命,甚至连虚情假意的伪装都抛开了。她说这话时,其他人纷纷看了过去,她家庶仆便在一旁添油加醋,压着声音道:“看五房那高兴的模样,好似府里只有他家要外迁升官似的。”

蔡氏神情寡淡,眸光中是难抑的恶毒:“能得意到何时?密州那是甚么地方?就算淄青眼下吐出来了,可没准哪天就一口吞回去,看他家到那时还笑得出来否!”

“原是这样啊,那看来不是升官,是要去送死哪。”实际上什么都不明白只会跟着主人附和的庶仆如是说道。

“胡说甚么呢?!”

身后一男声乍然响起来。

蔡氏扭头去看,只见是王光敏,便笑:“是不是胡说你心中有数,高着嗓门有甚么用。”

王光敏自我劝慰说不要与女子计较,可又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许稷登第这事让他最近心情大好,也使他终于能抬得起头来与人说“制科可是百里挑一,我王某人的女婿登第制科啦,且是连擢三阶,青年才俊可堪重用啊!”云云,但面前这蔡氏却口出不逊,连她家区区庶仆竟然都诅咒许稷去死,真是过分,过分也!

他 怒目瞪蔡氏:“兄嫂这可是在挟报私仇?我家三郎可干着你们家甚么事了?十九郎被抓进去难不成还是我家三郎的错了?他指使十九郎去贪赃了吗?没有!影都没有 的事,偏偏要将污水都往我家三郎身上泼,且还处处给千缨和三郎找不痛快!小肚鸡肠成这副模样,十九郎出来了恐怕都要觉着丢人!”

他骂得直白又狠,全没有半点风度与涵养,但本质上却又真是在护犊子。

蔡 氏同样怒目瞪他,想他平日都是关起门在自己房里横行霸道,在外面只是个窝囊废,可今日却完全是转了脾性似的,一通狠骂下来,气得蔡氏都不知回骂甚么。只那 不懂事庶仆要替她出头,竟是说道:“当真全无影子的事便不会有人说道了,许三郎若当真行得端正,还怕说不成?如此气急败坏便是……”

“你闭嘴!哪轮到你说话?”若不是站的远了些,王光敏恐是一脚就上去了。

蔡氏更怒,那庶仆还未及反应,便听得“啪——”地一声,继而就是耳边嗡嗡鸣声,像是将要聋了一般。

蔡氏这巴掌打得极狠,几将气全撒在了庶仆身上,一扯衣裳扭头就走了。

看热闹的渐渐散去,王光敏则扬眉吐气般脚步轻快地迈进了家门。好运来啦,他家的好运就要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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