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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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稷从案牍中抬首,却说:“进来。”

王夫南推门进去,走到她面前,双手撑住矮案两边,俯身:“跟我回去吃饭。”

许稷一动不动。

“不是想见千缨吗?错过时辰她就得回婆家了。”王夫南一本正经地盯住她,唇角弯起来:“快点起来。”

“去你家不好吧,你家那么多人。”

“你难道还怕闲话吗?想想几年前,你还是比部小直官,那时你都不惧她们,眼下竟然怕了吗?”

“不怕,可是你……”

“我怎么会怕?在那种家里怕说闲话,我能长这么大吗?”

王夫南见已经说服了她,于是胸有成竹地走到架子前拿过大氅,长臂伸过去给她披上系好。

许稷起了身,跟在后面往外去。

一众小吏叽叽喳喳好一阵议论,直到那俩身影走远,仍止不住话头。

许稷随同王夫南一起抵达王宅时,黄昏左近,灯笼悉数点亮,守岁宴也即将开始。许稷不禁道:“几年前你被调回来那天,府里也是这样亮。”

“似乎什么都未变,但确实又不同了。”王夫南转过头对她说。

有庶仆来来去去忙,但只要见了他二人就慌忙低下头避而不看。天色愈发黯,许稷问:“千缨已经回去了吗?”

“练老夫人非让他们到这边来吃完团圆饭再回去,所以千缨眼下已在堂屋等着了。”

“可你先前说——”

“兵不厌诈。”他温温和和回了她的话,伸手带了她一把:“往这边。”

王家人几乎都在堂屋已坐定,只剩一些在外任职的小辈不在家。王夫南带着许稷到堂屋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几年前许稷在这个地方,头顶罩了一盏灯,因摔了一跤一身狼狈,如今却已是深绯银鱼加身。

撩袍跨过门槛,许稷对王家长辈深揖行礼,不卑不亢。老太太抿唇看她,王夫南母亲神色平静,王相公则稀松平常地开口:“许侍郎肯来赴宴,是老夫的荣幸,请坐。”

“多谢相公相邀。”许稷在大食案前坐下,甫一抬头就看到了练绘,旁边是小小的樱娘,再旁边,则是千缨。

千缨比她之前所见时气色更好,衣裳也挑得极衬人,出门前应是精心打扮过。

她略略走神,只听得三伯母蔡氏暗讽道:“千缨哪,你还真是命好哪!不论换不换人,都不错啊!真是教人羡慕,倒不如说说,如何才能有这般好命哪?”

☆、第80章【八零】待天明

千缨不再是当年那个容易气急败坏的小丫头了,面对蔡氏的明嘲暗讽,她转脸看过去,不急不忙道:“三伯母既然说我命好,那就是命的事了,难道命也可以教吗?”

蔡氏脸上仍挂着酸兮兮的嘲讽之色:“千缨哪,别怪三伯母好奇,毕竟谁改嫁也不都像你这般圆满,夫君疼爱,女儿又伶俐可爱,任谁看了都是羡慕的,说这种话堵人做甚么?”

千缨无奈失笑,她堵人了吗?那好吧,不说啦!

练绘给她倒了半杯酒:“慢点喝。”

蔡氏将练绘的贴心举动看在眼里,又忍不住挑事:“千缨打算何时再要个孩子呢?都快要三十了吧。与许侍郎那会儿东奔西跑好几年都没要孩子,如今诸事都定下来了,不打算生一个吗?有儿有女才圆满哪。”

蔡 氏一番话将千缨、练绘、许稷、甚至王夫南都卷进去,实在别有用心。千缨和许稷处了几年都没有子嗣,这下跟了练绘,也只捡了个樱娘养着,相处这么长时间仍旧 没有一点动静。那是千缨生不出吗?还是许稷和练绘都有问题?实在不得不引人揣测。加上坊间广传的“王家之前的女婿许稷转头就与王家十七郎勾搭在一起”断袖 风闻,更是将这四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离奇复杂。

闺中秘闻,总是最引人好奇又最能激发恶意。

蔡氏本想挑拨千缨与练绘、练绘与许稷之间的矛盾,顺带再恶心一下王夫南。没料练绘却毫不在意地说:“晚辈们自有打算,三伯母多费心了。”言罢支使起小孩子来:“樱娘,将这个虾子送去给三伯母吃吧。”

蔡氏还没来得及回他,一只软绵绵的樱娘就已经抱着一盘虾跑扑了她面前,双手捧着将盘子递过去,亮亮水眸无辜看着她。

蔡氏愣了一下,樱娘则在费力思忖如何称呼对面长辈,但想了好久却仍是不太懂,于是只神秘秘地与蔡氏说:“这个虾子很好吃的。”

她长得实在伶俐可爱,蔡氏看着觉得可恨,却又下不去手,遂只能摆出一脸不悦。樱娘见她不接就一直端着,直到老太太开口说:“樱娘,到这边来。”这才放下盘子往老太太那边去了。

蔡氏见状,撇了撇嘴,暂时消停了下来。

庶仆时不时添酒送餐,左右说笑议论声不止,筵席很快热闹起来,许稷甚至被熏得有些热了。她灌了几盏酒,很实在地填饱了肚子,却察觉到总有探寻的目光朝她投来。

三伯母那边几个女眷更是议论纷纷一直不停,好像要将知道的秘闻都抖落出来。

果然,待宴席快到尾声时,有人开口问她:“许侍郎不回昭应过年吗?不是说昭应还有哥哥嫂嫂吗?”

许稷认为没有义务回答这个问题,但王夫南还是回道:“许侍郎要回去的。”除此之外不再多加解释,正合许稷之意。

王相公却忽抬首:“许侍郎还要连夜赶回昭应去?看来老夫请你过来是打乱了你的计划了哪!”

“相公言重了。”许稷说,“那,下官能否先告辞?”

宴席已快要散场,王相公遂道:“既然这样老夫就不再留你啦……”语气轻松地说完,又看向王夫南:“蕴北,送一送。”

王相公分明是默认了王夫南与许稷之间的不寻常关系,而这态度令一众人惊讶不已——明明仅这一个独子,竟能容忍他做出这等事来,王家好歹是礼法旧门,家法何在?!

许稷起身与长辈们又行一礼,王夫南亦起身同她一道出门。

“就送到这里吧。”许稷止步,与他道别。

“倘我要与你一道去昭应呢?”灯笼光将他的身形修饰得温柔,又有几分暖融融的调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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