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1 / 2)
那一刻,他有了一种奇怪的体验,就好像他对炙玄燃烧着的所有温情、热情、感情,都被一桶千年寒水浇灭了。
什么都熄灭了……连同心跳、连同身体的温度,都一起消失了。
江朝戈用尽全身力气,换了一口气,那口气吸进肺里时,竟然如刀片切割一般地疼,而呼出的时候,又像一只手抽拽着他的灵魂拖出了体外,那一定是他这辈子最艰难的一口气,可这口气出去之后,他好像就无所顾忌了,因为他身体的某一部分,已经死了。他用颤抖地手握紧炙玄刀地刀柄,低声喃喃道:“你觉得恶心,恶心……很好,炙玄,这个回答,很好。”
炙玄眼睛血红一片,紧握的拳头,指甲甚至陷进了肉里,而这细小的疼痛,甚至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因为心痛已经盖过了他所有的感知,他听到自己在说话,声音却好像不是自己发出来的:“江朝戈,不,共工,只有清除你身为共工的全部记忆,我才能接纳你。就让我一个人怀揣这个秘密,你全部忘了吧,只有你忘了,我才能假装忘了你是如何刺穿我的喉咙、砍下我的角,又让我爱上一个你创造出来的人类,操控我、利用我、羞辱我……只有你忘了,我才能忘了!”
江朝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声音再没有一丝起伏与波澜:“原来在你心中,我江朝戈从来不曾存在过,仅仅是共工制造的一个傀儡,就像你说的,我们有过的一切,都是假象。很好,炙玄,有你这句话,我也能彻底死心了。你还是别委曲求全地把一个没有记忆的傀儡放在身边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那么小心眼,即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不会忘记,不如就让我们像雄性一样,战个痛快。你赢了,我任凭你处置,我赢了,我会把你封印在炙玄刀内,永远……”江朝戈深吸一口气,哽咽道,“永远不再见你。”
第136章
炙玄的表情就像干涸地大地,枯败而充满道道裂痕,他紧握拳头,寒声道:“你要跟我打?江朝戈,你没有一点自知之明吗。”
“你的魂力是我给的,早晚有耗空的一天。”江朝戈握紧了刀,终于鼓起勇气,将刀锋对准了炙玄。
炙玄看着自己珍贵的角被江朝戈握在手中,刀尖直指自己,刀身萦绕地火焰刺痛了他的眼睛。曾经,他最喜欢看江朝戈拿着这把大刀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样子,哪怕这把刀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着他最黑暗地记忆,可当时他觉得,如果死一回就能碰到自己的雌兽,值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这把刀的刀锋会对准自己。
俩人仅隔着数米之遥,却好似中间横生一道万丈深渊,哪怕摔得头破血流,也无法再靠近彼此。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些或甜蜜、或绮丽地过往,简直叫人肝肠寸断。
虞人殊叫道:“朝戈,你不能跟他打!”
江朝戈道:“殊,你出去吧。”
“朝戈……”
江朝戈声色俱厉地吼道:“出去!”
虞人殊深深看了他一眼,倒退着走出了山洞。
当山洞里只剩下俩人的时候,他们仿佛都尝到了一丝苦涩的味道。江朝戈道:“炙玄,化出兽形吧。”
炙玄轻声道:“你知道吗,我的鳞甲坚不可摧,即便是世界上最锋利的武器,都无法刺穿。”
“有一样东西可以刺穿。”
“对,它就在你手里。”
江朝戈感觉握着刀柄的手在出汗。
炙玄摇摇头:“你以为我说的是炙玄刀吗?不只是它。”不只是它,还有你的一言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所有的一切,都轻易穿透了我的身体。
江朝戈的喉结上下鼓动着,这可能是最让他恐惧的一战,他却半步也不能退。
炙玄一步步朝江朝戈走了过来,黑金长袍伴着熊熊火焰,随着他的步履摇曳,他高大的身材、紧绷地表情,还有那对深邃而野性地灿金色眼眸,都让人感到一股莫大地压迫感。
江朝戈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神已经变得无比地坚毅,他一步冲了上去,那黑金火焰刀直迎着炙玄的头脸劈了下去。
炙玄眼都未眨一下,身体一偏就闪过了刀锋,他欺近江朝戈的身体,肘部狠狠撞在江朝戈的肩膀上,江朝戈左肩一痛,倒退出去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他用力扭了扭肩膀,骨头嘎吱作响,他眼神犀利,紧盯着炙玄挪动地每一步,瞅准时机,再次攻了上去。
炙玄身形敏捷,灵活地闪避着那寒芒,他很少以人类的姿态打斗,但万年的寿命不是白活的,他对人类的知识没兴趣,武术倒是学了不少,江朝戈又岂是他的对手。
江朝戈久攻不中,脚下立刻游弋出诡异地步伐,身影如鬼魅般幻化出数个残影,在炙玄身边游走。他从虞人殊那儿学来的步法,即便算不上炉火纯青,但随着身体素质的急速提升,也已经是相当厉害,一时之间,他身形快得用肉眼已经难以正确捕捉。
炙玄稳稳站定,双眸冷静地观察着,周围到处都是江朝戈的气息,他一时很难分辨出人究竟在哪里,但他的嗅觉是人类千百倍,对江朝戈的味道又实在太过敏感,在身形晃动之间那细小地差别,也渐渐被他捕捉到了。
江朝戈迎着他背心砍来时,他眼中精光一闪,回身就是一脚,正踢在江朝戈的胸口,将人直接踹飞了出去。
江朝戈撞到石壁上,后背简直扒层皮一样地疼,他刀尖直插入地面,支撑住了险些要倒的身体,咬牙切齿地看着炙玄。
“我从来没和你动过手。”炙玄沉声道,“我不需要化作兽形,你也远不是我的对手。”
江朝戈抹掉了眼皮上的汗珠:“炙玄,你别太小看我了。”他将长刀横在胸前,魂力如火焰般升腾而起,充斥在山洞中,那魂力之强大,连炙玄也感到一丝心惊。
江朝戈大喝一声,长刀夹杂着要命地魂力,朝炙玄袭去。
炙玄手无寸铁,与江朝戈缠斗在一起也丝毫不慌乱,江朝戈刀刀凌厉、刀刀致命,与当年提一会儿刀就手臂发麻的他相比,判若两人,长刀在空气中留下道道黑火幻影,血腥地追逐着炙玄地一丝一发、一衣一角,然而炙玄在那刀光火影中却是游刃有余,魂力擦着他的皮肤和衣物,留下一些不痛不痒地伤痕,却始终无法真正伤及他。
江朝戈越打越是心头火气。他确实从未和炙玄交过手,仅有过的几次对练,炙玄也是兴趣缺缺,几次下来他宁愿找虞人殊和龙芗也不会找炙玄,他万万没想到,除去了上古异兽这个真身,炙玄依然强大到让人望而却步。
细想下来,他对炙玄又了解多少呢?在他眼里,炙玄单纯、凶暴、霸道、任性,其实只是一个披着人类外表的野兽,虽然在他的要求下努力以人类的思维去思考,可终究抵不过体内地兽血,炙玄为他而压抑着的兽性本能,在此时完完全全地释放了出来,所以,这才是炙玄本来的样子——凶残的、可怖的、凌厉的、暴政的、碾压一切的麒麟!
江朝戈面对炙玄的无力,让他邪念顿生,他原本无论如何也不想再使用巫力,因为那会加速共工的觉醒,可此时,巫咒不受控制地从他轻碰地双唇逸出,炙玄刀劈出的一道魂力,夹杂着令人生畏地寒冰,一下子就缠住了炙玄地手臂,咔嚓一声,冰块化作利器,刺穿了炙玄的皮肉,炙玄脸色一变,一掌劈在寒冰上,将那冰震了个粉碎。
炙玄甩了甩自己的胳膊,伤口快速愈合,可心底的裂缝却是沟壑难平,撕扯得越来越大,他喉咙里发出宛若地狱而来地声音:“你,用共工的巫力对付我。”
江朝戈浑身冷汗直冒,他第一次如此恐惧炙玄,那种恐惧仿佛一只有形地手,垂悬在他脑后,随时可能掐住他的咽喉,把他的脖子拧成两截。
“你用共工的巫力……”炙玄的眼神饱含凌厉地杀气,额上青筋暴突,眼中拉满了血丝,狰狞得好像下一秒就会爆炸,“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最喜欢的味道,变得让我想吐!”他狂吼一声,伸出了五指,顿时,一只火焰大手猛地从他的掌心窜了出去,如一张怒张地网朝江朝戈袭去。
江朝戈大惊失色,抽身想跑,却是已经来不及,他只觉得一股热浪包裹了全身,接着,他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那东西产生的高温带给他剧烈地疼痛,他控制不住地大叫了起来!他疼得丝毫没有力气握持炙玄刀,刀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将石板砸出一个大坑。
下一秒,他的身体被那火焰大手直接拽到了炙玄面前。
炙玄看着江朝戈脸上痛苦的表情,简直是锥心一般地疼,他收回了火焰的温度,但依然束缚着江朝戈的身体,近距离端详着这张让他爱恨入骨地脸。
江朝戈的身体被抓在半空,被迫与炙玄平时,那阵令人晕眩地疼痛过去后,他睁开了眼睛,汗水顺着皮肤狂流,他困难地换了口气,狼狈地看着炙玄。
炙玄薄削地唇瓣在微微颤抖,他的目光在江朝戈的每一寸五官上逡巡,从那两道远山般悠扬地眉,到笔挺地鼻尖,再到淡色地唇,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而陌生。可无论江朝戈变成什么样,哪怕这身体里埋藏着他最憎恨的东西,有一点从来没变过——他始终认为江朝戈是属于自己的,这个人的每一根头发、每一寸皮肤、每一个眼神、动作,绵软地唇,柔韧而健美地身体,火热的秘密地带,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所有他无法忍受,他无法忍受他的所有物,却附带着一个剥离不掉的共工!
他宁愿忍痛抹掉江朝戈的记忆,也要把共工从这个他最爱的人体内彻底剔除,只有这样,只有这样,他才能重新拥抱江朝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