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2 / 2)
赵老三点头,远远透过后面的玻璃,看到司机带着帮忙的过来,他打开车门下车,对宝珠说:“你坐着别动。”
轮胎下面垫了几块砖,把那坑填起来,后面人推了一把车就出来了,中午饭点刚过,他们就到了目的地。
一进赵老三家的村子,他就开始指着两边的房子和宝珠讲。
“绕,绕着从这右拐转过去,”转头对着宝珠说,“让你先看看我们兄弟几个的家,这边过去是我大哥家,我给你说,那可是个有福的人。我们这兄弟几个他入行最早,有差不多二十年前,那时候他老婆生第三个闺女,他不想在家待着怕罚钱,就领着媳妇去了郑州,人总得吃饭是不是!他就挨家串巷去收人家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家用旧物件,民国的,清末的,那时候谁家没几件。”
宝珠问:“那时候就开始收民国的东西了?”
“那个只要是老东西,都收!”赵老三继续说,“后来收着收着,有一次他收了一个大罐子,”赵老三用手比划着,“这么大个,肚子粗粗的,敦敦实实,上面画着青色的花鸟。我大哥说他当时觉得那个罐子够大,想着回去卖不出去,他媳妇儿也可以用来装个泡菜。”
宝珠的手背搭上嘴,这赵老三净会说笑。
就见赵老三猛然一拍大腿,用普通话说:“结果您猜怎么着?”
司机大姐答道:“你个河南人,学的啥京腔?”
赵老三不满,用河南话说:“你看看你这人,我那刚找着那频道,你这一大岔我又给忘了!”说完又转身对着宝珠用夹生普通话说:“继续说俺大哥……结果谁知道回去没几天,有个熟人来他家,一看那大罐子,开价十万,说那是一个什么‘青花花鸟纹将军罐’,我大哥二话没说,钱一收,东西一包当场成交,回来就盖了房,罚款也交了,把家里安顿好,自己一个人回到洛阳古玩市场,正儿八经开始找了一个摊位。”他手做了一个抄底的动作,“一下到今天。俺村他家房子最大。”
宝珠含笑说,“我怎么没有见过他?”
“他现在常年往返于潘家园,天津,上海这些地方。我们几个有分工,回头和你细说。”说完他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司机大姐。
宝珠知道这是告诉她有外人,她低头看看手腕上的时间,他们要当天赶回市里,在这地方还不能多停留。
车在赵老三的指示下停稳。
坐在了他们家的客厅里,宝珠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来这里?
她周围看着,他们家都没什么人,老婆在安城,老家这里老父老母也不在了,家里冷冷清清,卫生还是他们来之前,赵老三的大姐打扫的。
宝珠看着赵老三,他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自己,宝珠越发奇怪。
但也没过多久,看到那一个个来串门的,手里还拿着东西,她就明白了,原来赵老三千辛万苦一定要带着自己过来,难道是想自己在这里进行一场民间的鉴赏活动?
赵老三怕她不高兴,低声说:“收东西的时候,觉得好看漂亮的,也有人没出手放在家,我和他们说来个内行,等会你先看看,有真东西没有。”话刚说完,他的手机在口袋响起,他拿出一看,说道:“那店面有信了。”
他走到一侧去接电话。
“咚——”有人砸了下桌子,好像在试是否结实,随后一个大碗放在桌上,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对着宝珠说:“赵三叔说的内行就是你?先看看俺这个,俺比他们的都值钱,这是正经的古玩,我八万块钱买的,如果是假的,俺今天晚上回家马上上吊!”他把碗举到宝珠面前,“看看!”
第113章
实际上,如果让宝珠自己平心而论,她也不会否认,自己和赵老三有一些共同点,这种共同点,甚至还超过了她和乾启。
例如今天这件事,宝珠一点不怀疑,在自己跟赵老三说要来洛阳的时候,他就决定了先到自己老乡这里“扫荡”一次。
都是雁过拔毛的真性情!~
先从自己村子里面搜刮起,他也算是尽心尽力,不过,断生死的事情就不要找自己了。
宝珠看着眼前的汉子,他刚刚说如果是假,今晚上就回家上吊,弄的宝珠都没心思看他的东西了。
那大汉看她不动,又把碗挪了挪,“快帮俺看看,是不是真的。”
宝珠轻轻推开那碗,“你才值八万块钱,不值得我一看。”
赵老三正好在院子里挂了电话,脸色不大好,看着宝珠招招手,宝珠走过去,赵老三说,“那店已经盘给了别人,咱们迟了一步。”
宝珠也有小小失望,说道:“好东西自然有人抢,没关系,那边店铺那么多,咱们再找。”
赵老三叹了口气,“我刚越想越觉得那地方好,这事都怪我,应该早点问问你。”
宝珠说,“怎么能怪你?那地方和咱没有缘分罢了,要怪不如怪我之前没有和你说清楚。”
赵老三摇头,“不是说这个,其实当时听说那地方要卖,想过和你说一下的,但怪我当时没想明白,觉得那地方不够好,旁边没有同行照应,但今天我突然想到,虽然咱这店开得迟,可是以你的眼光,这店不出两年,一定能变得在圈里小有名气。”宝珠和他说过,这间店,她希望尽力能做到,大部分东西都是真品。
他又说:“所以你想过没,咱们这店,其实正应该开在这种地方,跟别人都不一样,没有扎堆儿,反而容易出挑是不是?”
宝珠点头,她原先也是这么想的。
要在业内很快的鹤立鸡群,首先一个让人难忘的店址是一定的。那条街上另外几家店,不说别的,只是乾启爱吃的那一家餐馆,就鼎鼎有名。
可现在已经错过,再想也没意思,人要向前看,她安慰道:“古玩这行最讲运气,还有缘分,错过了咱们别急,也许回头能遇上更好的。”
赵老三依旧难掩后悔,但一屋子乡党还在那边等着,他陪着宝珠回到正堂,一眼看到那个“要死要活”的大汉,赵老三刚才虽然在打电话,可也听到了他的豪言壮语,说道:“怀让,你这搞的啥怪?”
那叫怀让的汉子憨笑起来,“开个玩笑。”把碗递给赵老三,“这是最近别人和我换的。”
“还八万,八万你个球。”赵老三作势拿碗拍他,不过这是一个蓝色釉的大碗,他也不认识,递给宝珠,“大姑娘您给掌掌眼。”把碗放在了桌子上。
怀让说:“怪不得她不给俺看,俺话也没说对。”
赵老三说:“胡说八道。”看向宝珠,她头上裹着块大纱巾,戴着墨镜。刘海本来就挡了三分之一的脸,墨镜再挡三分之一,赵老三觉得就算乾启站到她跟前也认不出来了。
宝珠摘掉墨镜拿起那碗,先看了一眼底,说道:“我不给你看是因为你说要上吊,如果我给你看了,说真说假都是错。谁会那么笨。”
赵老三招呼另外几个老乡坐,把她们带来的东西放在桌上,方便宝珠看。对着怀让说,“你让人家咋说?说假看着你去上吊,那是不是只能说真,可是说真你信吗?是不是回家还是想,她一定是听说我要上吊才说的真。”
怀让茅塞顿开,磕巴着说:“我刚一进来看是个闺……,就想开个玩笑。”那闺女俩字,一对上宝珠的样貌,卡在喉咙里,反而变成了“龟……”。
赵老三尴尬地看向宝珠,宝珠已经放下了那碗,说:“这是洒蓝釉,也叫“雪花瓷”明宣德的时候,景德镇首创,但成熟期在康熙年间,这个烧造的工艺有点复杂……”宝珠指了下院子里的枯麦秆,“要在烧制好的白釉器物上,用竹管蘸着蓝釉的水,一点点吹在表面,因为气息的作用,才能形成这种厚薄不均称,深浅不一的斑点,剩下没有吹上的白釉,就像散落的雪花。然后在上一层薄釉烧制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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