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2)
“邦泰将在两年之内组织舰队驱逐西班牙人……”
当陈力子听到这些话时,四十多岁的年纪了,抱着老婆小妾哭得跟孩子似的。
他知道,他的希望终于有了着落。
这么多年来,陈力子亲身经历了亲人丧逝,目睹了这么多的屠杀,他学会了谨慎,学会了忍耐。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他完全可以继续等下去。
如同蚂蚁撕咬般的煎熬下,他终于熬到了头。今年六月,邦泰海军轻松地建立了达古潘据点,并派出大量人力开辟了密林小道,将达古潘和马尼拉连接起来。
而且,更让陈力子吃惊的是,他居然见到了故人之子:李思明,还得知,李思明在邦泰海军任参军总管!狂喜的陈力子与李思明密议数日,敲定由陈力子为马尼拉附近的抵抗者提供粮食,共同抗击西班牙人。
陈力子还知道,仅仅在三个月内,马尼拉附近的精锐战兵已经超过了一千五百多人,他们手持着钢弩,穿越在密林之间,到处猎杀西班牙人和焚毁西班牙人的庄园,将马尼拉附近搅得一塌糊涂。
陈力子信心爆棚,他相信,有了这一千五百多人,进攻马尼拉或许不足,但将西班牙人堵在城内应该不是难题。
于是,陈力子的胆子越来越大,不仅独立承担了精锐战兵的军粮供应,还派人通过密林小道购买了大量的军械武器,每日厉兵秣马,训练手头的家丁。
与此同时,陈力子大力加强陈家庄园的防御设施建设,除了尚未树旗外,几乎公然告知西班牙人,老子要造反了。
陈力子再世为人,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但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陈力子还是将他的儿子陈焕送至达古潘,以防万一。
可是,当陈焕再一次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眼前时,他的眼睛几乎瞪得比铜铃还大。
陈力子脸色淫沉,紧盯着陈焕,眉头皱得几乎可以蓄下一汪清水,低声嘶吼道:“说!为何又滚回来?”
陈焕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他知道,这个时候的父亲最为可怕。纵然他在心里已经盘算了许久,想好了许多托辞,但被陈力子一吓,全部忘在了脑后,只是低着头,小声叫了一句:“爹……我……”
“我什么我?”陈力子几乎处于暴走的边缘,不去理会陈焕,转头盯着陈三喜,“三喜!你是半老了事的人!我是怎么吩咐你的?”
陈三喜吓得膝盖一软,赶紧跪了下来,颤抖道:“老爷,我……”
陈焕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股勇气,朗声打断陈三喜的话:“爹,这事怪不得陈三哥,都是我自作主张!”
陈力子的脸更加淫沉,走到陈焕面前,一脚将陈焕揣得扑倒在地,厉声道:“你倒出息了,敢不听爹的话!”
说完,正准备往陈焕身上继续踹去,突然从偏厅传来一声惊呼:“爹……”
话音刚落,一个梳着茴香发髻的秀美女子,显得活力十足,三两下跃到陈力子面前,挡住了他的这一脚。
陈三喜见这女子跃出,终于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陈天瑶出现,陈力子的火气定然被憋在心里发不出来。
陈天瑶将陈焕从地上扶起,颇为生气地指责道:“爹,你要责罚弟弟,好歹得让他分辩几句,这样一句话不说,就直接踹他,娘又该难过了!”
陈力子发妻王氏,与陈力子共患难多年,其见识、眼光不凡,甚得陈力子敬重,以至于外界盛传陈力子惧内。
现在陈力子听女儿提到王氏,不由得内心泛出一丝苦涩之意,挥了挥手,下令道:“都退下!”
下人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露出一丝不敬之意,刹那间走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陈力子三人。
陈天瑶却没有放过陈力子的意思:“爹!既然您这么信任邦泰,在庄园勤修武备,大肆购买武器,却为何事到临头却又犹犹豫豫,留下后路?如果说爹从心里不信任邦泰的话,却又为何把陈家置于危险之境?”
陈力子平日就非常宠爱陈天瑶,见陈天瑶思路清晰,说得句句在理,不由得多看了陈天瑶一眼,心道,这天瑶倒是继承了她母亲的眼光和见识,就是做事常冲动,有点不顾后果。
这时,陈焕也说道:“爹,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爹这几十年来的苦楚,我都知道。我想问爹一句,万一这次失败,爹愿意看着儿子重复您的老路么?”
此话一出,犹如一击重锤一般,敲打在陈力子的胸口。是啊,回想这几十年,自己在家仇的压力之下,几乎喘不过气来,唯有拼命做事,方才能减缓内心的仇恨和痛苦。万一失败,自己真的忍心看着儿子在煎熬中度过一辈子么?
陈力子灰心不已,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唉……你们知道什么!西班牙、荷兰和葡萄牙结成了联盟,共同应对邦泰……”
陈焕和陈天瑶大吃一惊,失口道:“这怎么可能!”
两人心头,平白增添了无数忧愁……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得已的美人计
在陈天瑶和陈焕惊愕地注视下,陈力子掀开了床底的一块木板。
里面居然有一个地道!
陈天瑶失声道:“原来爹早就为今天做准备了,连逃生的地道早就挖好了……”
陈力子摆了摆手,示意两人跟上,然后跳进了地道中。陈天瑶和陈焕互相对视一眼,紧随着陈力子,跳入了地道。
陈力子拿出火石,点燃了墙壁上的油灯,整个地道一下子亮堂起来。
陈天瑶和陈焕赫然发现,地道的尽头,有一间宽敞的房间。这地道分明就是死道,压根不可能用来逃生。
两人默默地跟随着陈力子,来到房间中。房间中,分明摆放着上百个灵牌。
陈天瑶和陈焕张大了嘴巴,愕然地看着这些触目惊心的灵牌。
“是太爷爷、爷爷的灵位……”陈焕眼尖,一眼就看出了灵牌的主人。
陈力子重重地点了点头,脸色变得异常严肃和庄重,拿起两只香,向着所有的灵牌,拜了三拜,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你们两个也拜一拜吧,为了死难的祖宗和家人……”
陈天瑶和陈焕的心里犹如堵着什么似的,默默地上了香,神色凝重地拜了三次。
陈力子的声音变得异常沉痛:“爹的名字本来叫陈凯德。万历三十一年,那时爹才十多岁,整个陈家,一夜之间被鬼佬全部杀得一干二净。爹当时被爷爷暗地里送到了巴达维亚,方才逃过一劫……”
惨痛的家族史、血腥的仇恨,让陈天瑶和陈焕几乎喘不过气来。陈焕虎目含泪,拳头越捏越紧,指尖掐在手掌上,几乎都快渗出鲜血出来。陈天瑶早已经在低声饮泣,杏眼红得如桃儿一般。
陈力子默默地从灵牌下取出一块白色的绢布,上面赫然印着几个大字:“此仇不报,枉为人子!”这几个大字年代已然久远,早就由鲜红变成了暗黑色。
“当年,爹在巴达维亚立下重誓,一定要用鬼佬的鲜血和人头拜祭万历三十一年死难的所有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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