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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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发觉我醒了过来,放开了我的胳膊,似乎在看着我。

我应该是在和这个人对视。

“小小。”他终于叫了我一声。

在他开口的那一瞬间,我已经坐了起来。动作有点大,我脑袋还晕了一下,但我的两只手,已经劈头盖脸地打了过去。

“你他妈的,你还有脸来见我,你把你爸妈、你妹、还有我害成什么样子了,你还有脸一出来就到这里来见我。你个王八蛋,我长这么大,认识你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蠢,你脑子里装的都是屎,是吧?你干嘛出来,你在里面蹲着好了,你个王八蛋,谁让你出来的……”

一边骂,我一边打,唐人杰没躲,劈头盖脸就被我打了几下,有两下还打在了他的脸上,我听得啪啪两声,我不解气,继续挥手,他大约怕我太激动,终于出手抓住了我正在挥舞的胳膊。

“别乱动了,当心你的伤口。”他说。

我挣脱他的一只手,又给了他一下,这下好像打在了他的鼻子上,我听见他闷哼了一声。随后就听见同病房的病友在惊呼:“流鼻血了。”这个病友已经不是前几天的那个妹子了,是后来进来的一个年纪比我大不少的女人。

我喘着气,坐在病床上,看见唐人杰的影子在动,同病房的病友好像在给他递纸巾,在对他说:“赶紧塞住。”唐人杰还在道谢,说没事,然后就站了起来,应该是去卫生间了。

我听着卫生间传来的哗哗的水声,那个大姐肯定是把唐人杰当成我男朋友了,还在劝我,“别再打了,打两下就行了,他都没动,随你在打,你消消气,刚动完手术,这样发火,发脾气不好。”

我还是喘气,恨不得再踹他几脚。

唐人杰从卫生间出来以后,没敢靠我太近,就站在我病床的床尾那里,我还是坐在床上,那个大姐还在劝架,让我别发火了。就这样我们相持了一会儿,我爸就来了。

一见唐人杰,我爸就惊讶地咦了一声,“人杰,你跑这来了,你爸刚才告诉我,说你出来了,还说一下就不知道你跑哪去了,你啥时候跑来的?”

“叔,我刚来。”

“咦,你身上哪来的血?”我爸在问。

“一点鼻血,叔,没事。”

我爸走过来,把保温桶搁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就对唐人杰说:“你还是快点回家吧,你爸妈正在找你,看一下小小就行了,你回去吧。”

唐人杰过了一下才说,“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叔,你把你电话借我用一下。”

模模糊糊的,我看见我爸把电话掏给了他,他拿着电话就出去了。我爸打开了保温杯,病房里立刻飘出一股饭菜的香味,刚刚劝架的大姐就和我爸聊天,“你又送来几个菜?”

我爸呵呵笑,“三菜一汤。”

“你真心疼你闺女。”大姐夸我爸。

“就这一个啊,不疼她疼谁。”我爸说着,已经把饭菜和钢勺递到了我手里。

那个大姐还在感叹,“唉,现在都一个,要是出点毛病,真是要了爹娘老子的命了。”

“是啊。”我爸也在叹气。又问我要不要先喝一口汤,我说好,他就端起盛汤的保温杯,喂我喝了一口。那个大姐又在啧啧称奇,说:“瞧这个爸爸当的,真是没话说。”

我抱着碗吃饭,模模糊糊的,看见唐人杰又回来了,他把手机还给了我爸,就在挺远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我爸又劝他回家,他说:“我再坐一会儿。”

我搁下饭勺,说:“你滚。”

他不吭气。我爸说我,“你怎么说话的?”

那个大姐又笑起来,“还在发火。”

我没有细问唐人杰他是怎么出来的,我只是知道袁琳确实进去了,然后唐叔叔花了不少钱。公安机关调查取证了一个多月,才把他放了出来。

三天以后,我就出院了。医生让我加强体质,多锻炼。三个星期以后,我已经开始每天坚持跑步。一开始是我爸每天陪我一起跑,后来有一天变成了唐人杰,从那一天开始,我再一早来到楼下的时候,他就总是在我家楼下等着我。

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受到一张从国外寄来的明信片。那张明信片上也没有署名。唐笛灵拿着我的明信片翻来覆去地看,说:“这是谁寄来的明信片?连个名字也不写。”

过了一下她又说:“哦,我知道了。”

但她又说:“现在还有人这么老土么?”

我爸给我买了个普通放大镜,后来唐笛灵又在淘宝给我买了个可以放大三十倍的,我拿着这个放大镜可以看到明信片上的一些东西。

徐横舟画的东西都很简单,一张长椅,一个独自竖立的欧式街灯,或者是一棵阳光下的小树。有一次他画了一艘船,静静地停泊在海面上,旁边题了很小的一行字,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认出来,那行字写的是:“碧海孤舟,以后都和你在一起。”

我再看的时候,那片寂静的海面上忽然像是有水波在荡漾。过了好半天,我才明白了过来,那是我的一滴眼泪掉在了上面。我已经瞎得看不见自己的眼泪,却还在拿放大镜搜那艘船上是不是有两个人。

徐老师的画都太空灵了,这么空灵的画上,他怎么能配这么肉麻的一行字。

我拿着那张明信片,啼笑皆非,又哭又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三章

转眼就到了十二月。我一直在申城最好的眼科医院看眼睛,但好像收效甚微。每天我还是跑步,风雨无阻地唐人杰都陪着我。天冷了以后,我跑步改在了晚上,每晚八点多,他就陪我从城中村出来,然后我们就在附近一条行人和车辆相对比较少的街道上开始跑步。

几个月跑下来,我觉得自己都可以参加马拉松了。

只是经常跑着跑着,我就会想起在工地上我和艾平芳子一起在大坝上跑步的情景。仿佛徐横舟正在对面向我跑过来,江风习习,朝阳正在升起,他穿着雪白的t恤,浑身散发着朝气。每次在路灯底下迎着微寒的空气向前奔跑的时候,我脑子里都会出现这样一幅画面。

有一天,我让唐人杰不要紧跟着我。我说我试一下,看自己能不能一个人完整地跑完全程。我让他在我身后十米跟着我。结果我还是摔了一跤。我没看见人行道和马路的分界线,唐人杰在后面喊我注意的时候,我已经被绊倒了。

其实摔得也不疼,天冷了,我穿的是长衣长裤,并没有摔伤那里,就是手掌在地上撑了一下,磨破了一点皮。

我自己觉得没什么,爬起来拍了拍土就准备继续跑,唐人杰却冲过来抱住了我。我觉得他像是哭了。我把他推开了,我说:“你搞毛啊。”

他声音有点沙,说:“你没听见我喊你啊。”

我说:“听见了,但是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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