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由朱小公爷来提出,并且经过‘艰难争取’获得成功,才最符合朝局的利益。
舒良本就是个心思机敏之人,天子派他去成国公府传话的时候,他便已然领会了其中的用意,此刻闻听天子垂问,稍加思索,便开口道。
“皇爷放心,奴婢在成国公府呆的这一日,虽是等着小公爷回话,但闲暇无聊时,也逛了逛成国公府。”
“奴婢今日去之前没打招呼,但是到了之后,小公爷也很热情,在他赶去英国公府之后,奴婢特意跟管家提了诸多要求,譬如要去成国公府内宅,小公爷的书房等处瞧瞧看看,甚至到了最后,奴婢还刻意有些逾矩,替成国公府做主让他们放徐有贞进府。”
“这些要求有些正常,有些过分,但不知是小公爷早有吩咐,还是临行前有嘱咐,总之,奴婢在成国公府一切畅通无阻,即便是那些紧要之处,只要奴婢提了,管家也领着奴婢一一过去。”
“另外,奴婢也仔仔细细的询问了清风,他给奴婢的回话也是一样,小公爷在府内府外,做事都没有避讳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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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有些时候,该有的迎来送往还是要有的。
朱仪的一番‘表示’,固然不会让舒良替他办什么事,但是,很多时候,在御前稍稍的偏向几句,便会让人受益无穷。
舒良的这番话,的确是实话,但是,正常情况下,舒公公不会说的这么详细,而这个时候,显然是越细致越好。
闻言,朱祁钰也瞥了舒良一眼,笑着道。
“看来这次你过去,的确十分满意,也罢,朱仪奔忙许久,也算勤恳,他成国公府的爵位,朕给他便是。”
这话似有深意,但是舒良却不慌张,只低头道。
“皇爷肯给恩典,是成国公府的福分,想必小公爷日后,必会更加尽心办差,以谢皇爷天恩。”
“嗯,你退下吧,怀恩,遣个人去把卢忠叫过来。”
朱祁钰揉了揉额头,随意的吩咐道。
应该说,关于成国公府的爵位,朱祁钰没打算给这么早,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还是那句话,驭下之道,在恩威并施。
刚刚舒良的话,或许有夸大其词的地方,但是,大多都是实话,甚至于,能够让舒良这种脾性的人在自己面前替他说好话,朱祁钰相信,这并不是简单的金银财帛能够做到的。
只怕平日里,朱仪在舒良的面前,身段便放的极低。
堂堂的国公之后,能做到如此地步,甚至任由舒良在府中乱逛,其实也从侧面说明了,朱仪对于自家的爵位有多么渴望。
这种情况下,如果朱祁钰还要压着不给,反倒会起反效果。
百年的沧桑巨变,让朱祁钰明白了很多道理,其中有一条就是,人心是需要维护的,而不是用来试探的!
更不要提,朱仪办事也的确尽心,就像如今,锦衣卫中还是残存着勋贵布下的人手,朱仪原本可以不做打探,但是,他依旧想了法子,从张輗口中套出了消息,
便足可见他的心迹。
眼瞧着舒良恭敬的身影消失在乾清宫中,朱祁钰忽然问道。
“怀恩,你觉得,朕该不该将徐有贞的身份告诉朱仪?”
他能看得出来,其实刚刚的时候,舒良是想问这个问题的,但是,他到底谨慎,暗暗的探了探,见天子没有这个意思,便没有张口发问。
怀恩沉默了片刻,摇头道。
“不该!”
“哦?为何?”
朱祁钰不由有些意外,他预料到怀恩会这么说,但是,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果断。
就在他以为怀恩会给他摆出什么理由的时候,怀恩却躬了躬身,道。
“舒公公既然没说,自然是皇爷不让他说,既然皇爷不让说,那便是不该说!”
“奴婢相信,舒公公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也没有多问,因为无论是舒公公还是奴婢,都打心眼里知道,皇爷做的所有事,都有自己的安排,我等只需听命办事便可。”
“皇爷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这是奴婢们的本分!”
这番话说的,活脱脱又是一个舒良,但是,不得不说,怀恩的这种态度,却让人感到熨帖的很。
朱祁钰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片刻之后,他起身来到窗边,望着傍晚绚烂入火的云霞,似乎是在回应怀恩,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道。
“自古以来,人君皆称孤道寡,原因只有一个,帝王可以信任一个人,但,却不能只相信一个人。”
“要给一个人信任,但是,最好不要给一个人全部的信任。”
怀恩跟在后头,恭敬侍立,闻听此言,轻轻眨了眨眼睛。
他大约能够听明白天子是什么意思。
对于朱仪这位成国公府的小公爷,天子是信任的,而且,这位小公爷到现在为止所做的一切,也值得信任。
但是,尽管如此,也不能将一切都托付在一个人的身上。
或许朱仪知道了徐有贞的身份之后,二人能够相互配合,取得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可,他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对于天子来说,其实更加有用。
两条相互独立的消息渠道,必要的时候相互印证,能够提前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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