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出京,路途艰险,杨洪到底不放心儿子,回府之后,踌躇再三,还是厚着脸皮,又将这位请了出来。
“刘伯,时间还早,我相信,该等的人一定会等来的。”
“要是真的赶不上驿站,那就宿在野外也无妨。”
杨杰素来有礼,对刘洪也十分客气,但是,刘洪知道,这位二公子,除了先天不足外,性子其实像极了将军,下了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于是,他也不再开口劝,只是叹了口气,转身下去找人准备,万一赶不上驿站需要宿在野外,那么,四周的防卫就要变一变了,还有就是,更深露重,二公子的身体不好,需要格外仔细……
不过,刘洪在离开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瞥向了杨杰身后站着的,看似样貌平平,像是一个普通锦衣卫校尉的持刀中年人。
这个人,不简单!
虽然说,他看起来就和寻常的锦衣卫一般无二,但是,百战沙场的直觉告诉刘洪,此人是个练家子。
这种直觉毫无道理,因为,眼前的这个人,虽然满脸横肉,但是肌肉松弛,脚步虚浮,任谁看来,都是个混日子的寻常人物。
可,只有刘洪这种尸山血海中打滚出来的人,才能感觉出来,此人的手上,一定沾着不止一条人命!
如果要是他年轻的时候,或许能跟这个人打个平手,可如今,怕是在他手下走不过盏茶工夫。
感叹一声锦衣卫中果然是藏龙卧虎,刘洪便放心下去准备了,这人是老侯爷带回来的,说明没有问题。
有他在,二公子就不会出什么事……
日头一直在往下落,刘洪都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转回头来,发现杨杰依旧立在原地,他等的人,还没有来。
虽然不知道二公子在等谁,但是,刘洪都觉得心中一阵不满。
在杨家,不管是杨洪还是其他人,都是把刘洪当成本族家老来对待的,但是,刘洪自己却知晓分寸,从无逾越之举。
不过,稍有一点就是,他早年间曾经成家,有过一妻一子,妻子贤惠,儿子聪明好学,但是,后来被虏贼掠走,不知所踪,自那以后,刘洪便再未成家,只是誓要杀尽虏贼。
虽然这样并不妥当,但是,刘洪到了京城之后,的确在杨杰的身上,依稀见到了自己当年勤学不倦的孩儿影子。
事实上,这也是刘洪这回愿意再跑一趟边境的原因,他是把杨杰,真正当成自家晚辈来疼的。
此刻见杨杰撑着病体,立在城门前如此之久,心中生气也是正常。
就在刘洪犹豫着,要不要再上去劝一劝的时候,远处烟尘腾起,一辆贵气十足的马车,朝着城门处而来,最终在不远处停下。
见到这辆马车,杨杰的脸上,总算是露出一丝笑意。
“小公爷,你终于来了!”
这辆马车,正是成国公府的马车。
远处云层翻卷,朱仪从马车上下来,遥遥望着远处的杨杰,神色颇有几分复杂。
二人隔着数十步,遥遥对望,片刻之后,还是杨杰迈步向前,来到了朱仪的面前。
“小公爷,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朱仪打量着眼前的杨杰,口气当中同样充满了感叹。
前几日春猎,杨杰因为身体欠佳,并没有前去,但是即便如此,就算是往前倒到杨杰主动登成国公府的门,其实也才过了没几个月。
但是,就是这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风云变幻,恍如隔世。
沉默了片刻,朱仪道。
“我以为,我不该来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好像是顺口说错了一般,但是,朱仪自己知道,他没有说错。
杨杰今日出发去宣府,他是知道的。
但是,他没有来送行。
因为……不合适!
如今的成国公府,无论在朝野内外,都是实打实的太上皇死忠,而昌平侯府,却再蒙天子垂青,屡屡委以重任。
他们两家,道不同,不该走在一起。
所以,朱仪并没有打算来。
但是,就在清晨之时,他接到了杨府送来的口信,说杨杰邀他在城门处一见。
朱仪犹豫了很久,最终选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
在他想来,这个时候,杨杰肯定早已经出发了,可没想到……
“杨某和小公爷之约尚未完成,岂可背信弃义?”
对面的少年人长身玉立,温润如玉。
朱仪轻轻吐了口气,同样笑了起来,怪不得,眼前之人,手无缚鸡之力,但是,却能在一众勋贵子弟当中周旋不断。
不谈其他,这种温润周到的感觉,真的让人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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