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给成国公府复爵,其中并不单单牵扯到鹞儿岭一战的功过是非问题,更牵扯到,文武之间的争斗。
紧跟在陈懋之后,勋贵当中很快又站出来一人,是昌平侯杨洪!
这位老侯爷面色有些复杂,踌躇了片刻,但是,到最后还是起身开口,道。
“陛下,臣仍旧以为,鹞儿岭一战,成国公虽然有轻敌冒进之过,但是,不至于丧师辱国之罪,更不至于因此削爵,土木之败,上皇北狩,其过在王振擅权,不该全怪在成国公等总兵官身上。”
“成国公府一脉,毕竟是国之功臣,曾为朝廷屡立战功,若因一战之败,便削去爵位,未免显得朝廷过分严苛,何况,如今太子殿下出阁,普天同庆,即便成国公有罪,也当宽宥恩赦。”
“故臣同请陛下,允准成国公之子朱仪承袭爵位,赐还世袭铁券,以彰陛下仁德!”
话音落下,一旁的陈懋不着痕迹的瞥了杨洪一眼,忍不住有些诧异。
尽管早在今日之前,朱仪便私下里对他说过,在复爵一事上,杨家可能会帮忙敲敲边鼓,但是,他却着实没想到,这位杨侯爷肯出这般力气。
要知道,前段时间,随着任礼入狱,杨家才刚刚复宠,得了天子的重用,这个时候,替成国公府说话,可是要得罪天子的。
上一次杨洪肯上本替朱勇开脱,已经是足够让人惊讶了,却没想到,这位杨侯爷竟然如此锲而不舍。
倒不知道,朱仪是使了什么手段,能让杨洪甘愿如此帮他。
当然,如果陈懋知道任礼入狱,是杨家和英国公府,成国公府三方联手所为,他或许就不会有这个疑惑了。
不过无论如何,这种场面之下,多一个臂助总是好的,何况,杨洪可算得上是如今勋贵当中,为数不多的,军功赫赫的人物了。
他肯替成国公府求情,自然是好事一桩!
如此这般想着,陈懋又朝着一旁的文臣当中看去,却见原本最该出面的,作为成国公府亲家的胡濙,这个时候却无动于衷。
心中轻叹了口气,看来,朱仪果然说的不错,春猎的事情一出,这位大宗伯,是不想掺和到太上皇和天子之间的争斗当中去,要开始明哲保身了。
不过就算没有他也够了,有了杨洪出面表态,而且是如此坚定的的表态,陈懋心中大定。
原本他还在担心,范广和李贤等人会不会出来捣乱,但是有了杨洪,再加上他,他们两个身具战功的勋贵联合,李贤肯定是不敢冒出头来的,至于范广,他如今在朝中已经够出风头了,再阻拦成国公府复爵,怕是要被一众勋贵集体抵制。
果不其然,在杨洪出面之后,天子将目光落在了李贤和范广二人的身上,问道。
“丰国公,靖安伯,忻城伯,你们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三人对视了一眼,一时有些拿捏不定。
最终,李贤上前道。
“陛下,老臣以为,朱仪的确有功,可以酌情赏赐,不过是否复爵,臣觉得,此事当陛下圣心独裁矣!”
看了一眼李贤,陈懋心中浮起一丝冷笑。
这帮降将出身的勋贵,骨子里就没什么血气之勇,机会就是给了,他也把握不住。
要知道,这种事情,已经不是头一次了。
虽然当初陈懋并不在场,但是,很多事情根本就瞒不住,当初天子未登基时,左顺门朝会后,明明是李贤首倡要嗣立长君,可到了最后,被孙太后一吓,就开始犹豫不定,平白将这大大的扶立之功,便宜了于谦和胡濙。
到了现在,还是如此,简直不堪大用!
李贤自然感受到了陈懋的目光,但是,他不在乎,在朝这么多年,他被瞧不起的时候多了去了。
对错利弊,谁知道呢……
有了李贤带头,一旁的范广和赵荣也同样道。
“臣等附议。”
不过,这显然不是天子想要的答案,他老人家淡淡的扫了李贤等人两眼,便不再搭理他们。
勋贵这边不行,那不是还有文臣呢吗……
在复爵这件事情上,到现在为止,只有朱鉴和王文二人说了自己的看法,其他的一群大臣,可都还在观望呢!
“于先生,此事你怎么看?”
头一个,天子就点了于谦的名。
毕竟,此事和兵部息息相关,所以,于谦是绕不过的,在场这么多人当中,可以说,他的态度也是最重要的。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于谦的身上,就连陈懋的心弦,也忍不住绷紧了起来。
尽管他们已经为复爵做了诸多准备,但是,于谦这个人,有些时候可不能以常理揣度……
“陛下,成国公府爵位不宜久置,之前朝廷诸事繁忙,始终无暇处置,但是时隔许久,总该有个说法,正统十四年随行总兵,勋贵等官,虽有过错,但是,亦应当在此次大赦范畴之内。”
“故,臣以为朱阁老所言有理,请陛下恩准,命成国公,修武伯,永宁伯等府子孙,承袭爵位,并准各家勋贵子弟有才能者,入军随同操练,立功受赏,一体升用!”
从刚刚朱鉴开口的时候起,于谦的神色就颇为复杂。
但是,他的这番话,也的的确确震惊了在场的一众大臣。
要知道,成国公复爵,其意义不简简单单是一个爵位而已,更多的是昭示着朝廷对一干勋贵放宽了枷锁,彻底扫去了土木之役的影响。
作为执掌兵部政务的于谦,毫无疑问,在这方面是最有发言权的。
可如今于谦,竟然做了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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