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最后的那番话,其实态度很清楚了,以大局为主。
什么叫以大局为主?
说白了,就是一旦歉收了,那么,朝廷的税赋,藩王的田租,就都得往后排,优先保证佃户的口粮,不让他们重新变成新的流民,不让地方闹出乱子来。
这才是真正的目的。
事实上,这段时间以来,朱祁钰所有的准备,核心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好好应对接下来的灾害。
原本他是打算直接从藩王手里掏钱,为了百姓生路,吃相难看些也顾不得了,但是伊王进宫,让他有了新的思路。
与其他来做这个恶人,一次性把藩王的钱搂到朝廷来,不如诱之以利,让他们主动把钱投到百姓的身上去。侅
如此一来,省了底下人贪渎的风险,而且,还能把藩王绑到皇庄上,让他们源源不断的输血进来。
就是这么做,有点不那么地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算是把朝廷赈灾的压力,转嫁了一半到藩王的身上。
当然,这样也不是没有好处。
一旦能够熬过这几年,待得年景好的时候,皇庄肯定还是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的。
而且,藩王们这么出钱又出力的,也算是为朝廷起了点作用,以后再‘纵容’他们的时候,也能有个理由。
如此想着,宫女们已经帮他整理好了衣服,于是,怀恩上前禀道。
“皇爷,按您的吩咐,岷王爷和代王爷,已经先行去武英殿候驾了,您看?”侅
不错,朱祁钰单独把朱徽煣和朱仕壥留下,却没有继续在文华殿议事,而是将他们召到了武英殿。
将刚刚的事情暂时搁下,朱祁钰抬起头,吩咐道。
“走吧,去武英殿!”
与此同时,岷王和代王二人在武英殿中,也是一阵不解。
“岷王叔,你说,陛下把我们单独留下,到底是有何事啊?”
朱仕壥只比朱徽煣小了四五岁,但是辈分却差了一辈,而且,更有意思的是,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反而是朱仕壥更加显老些。
这一方面是因为朱徽煣的体型富态,另一方面,更是因为朱仕壥这些年的经历,所以衰老的更快些。侅
毕竟,岷王虽然不如代藩岁禄更高,但是,朱徽煣却受老岷王朱楩的宠爱,年少之时,便早早的替他向朝廷请封,得了镇南王的爵位,后来青年时因诽谤仁庙一案,岷府世子被囚凤阳高墙,他更是被晋封为新的岷府世子,早早的就替代老岷王管理岷府上下,锦衣玉食的富养着,自然是更显年轻。
不仅是外貌有差别,气质上也差的很多,譬如现在,两人都坐在殿中,揣着手等着皇帝过来。
但是,朱徽煣就显得从容大气的多,与之相对的,朱仕壥就显得怎么看怎么不自在,就连说话时,也显得很小心。
看着朱仕壥的这副样子,朱徽煣心中叹了口气,表面上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道。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代藩移封之事,不过,朝廷刚刚准了庆藩刚刚移封,代藩的状况又颇为复杂,所以,本王觉得,你还是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闻听此言,朱仕壥的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太美好的回忆。
不过,迟疑片刻,他还是道。侅
“王叔,当初成錬写信来,是说王叔能帮忙说服陛下答应移藩,我才……”
提起此事,朱徽煣的脸色不由有些尴尬,轻咳了两声,他开口道。
“这,话是如此,但是,移藩之事干系重大,本王也只能尽力而为,若无庆藩之事,自然是十拿九稳,可如今庆藩抢先一步,陛下这边也难做得很,你也要理解本王和陛下的难处啊。”
这番话说的苦口婆心,循循善诱。
朱仕壥的脸色有些涨红,似乎是想要反驳,但是,看着朱徽煣绷起来的脸,他的声音却莫名的低了下来。
“就算是朝廷有难处,那也不能……”
“与其想这个!”侅
话没说完,朱徽煣就摆了摆手,打断了朱仕壥,皱眉道。
“不如想想,陛下为何要在武英殿召见你我,才是正事!”
显然,这时的朱徽煣心绪也有些不宁。
按制来说,文华殿和武英殿各有不同之用,二者的区别并不是像名字一样,一议文政,一论武事,而是有不同的用途,最明显的区别,就是文华殿通常用于太子观政及经筵讲读之所,武英殿才是帝王斋居,召见大臣商讨政务的所在。
当然,这仅仅只是理论上而言,或许是因为登基之前,就一直在文华殿处理政务,所以当今圣上继位后,早朝,经筵都在文华殿中,武英殿也用,但是便如名字一般,通常用以召见勋臣武将,商讨武事之用。
朱徽煣在京师待得时间不短了,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只是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他们两个藩王,能和武事扯上什么关系,难不成,边境又有异动?
可是,即便是边境有异动,就凭如今的这位代王爷,可也帮不上忙啊……侅
这般想着,便有内侍进来通报道。
“二位王爷,陛下马上就到了。”
于是,朱徽煣抛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连忙站起身来,垂手恭候。
果然,不多时,天子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殿门处。
“臣等参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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