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我听说这段时日,右春坊的徐学士常常来英国公府拜访,不知,可有此事?”
话似是随口一问,但是,张輗的脸色却不由滞了滞。
见此状况,朱仪便明白了过来,不待张輗回答,他便再行一礼,道。
“徐学士此人,颇有才干,但是,毕竟是文臣出身,二爷,可要小心啊……”
张輗没有说话,不过,朱仪也并不需要他有什么表示,确定了心中的猜测,也就够了。
说得越多,反倒显得他心虚似的。
不过,说到徐有贞……
朱仪心中浮起那张略显奸诈的面庞,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看来,他还是小看这个家伙了。
虽然说,朱仪早就清楚,此人攀附之心甚重,而且惯会投机,但是,却也没想到,他不过只是和张輗略有嫌隙,便被这个徐有贞趁虚而入,怪不得他觉得,这位张二爷突然底气足了许多,原来是背后有这个人在替他出谋划策。
如此,倒是有几分麻烦了……
乾清宫,舒良的消息一如既往的快,朱仪刚刚离开英国公府没多久,详细的谈话内容,就摆到了朱祁玉的御桉上。
“皇爷,成国公让奴婢禀奏皇爷,说张輗如此有把握能说服太上皇,其中必有蹊跷,还说,以太上皇的性格,绝不可能愿意以东宫的利益,让步给英国公府的。”
闻听此言,朱祁玉倒是一笑,道。
“他看得倒准,你觉得呢?”
舒良卑谦的低头,道。
“奴婢不敢妄测。”
“你倒是会装湖涂……”
见此状况,朱祁玉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有些悠远,道。
“能让人放弃眼前的利益的,自然是只有更大,更让人心动的利益……”
说着话,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对舒良说话,道。
“时候差不多了。”
话音落下,朱祁玉提起笔,拿起一封信纸,在上头写下几行字,然后折起来,怀恩在一旁看着,立刻会意,找了一个信封过来,递了上去。
随后,朱祁玉亲自把信封好,然后交到了舒良的手中。
“把这封信给徐有贞,让他照此行事。”
这番动作,舒良在旁看着,心中不由有些意外。
要知道,以往时候,有什么事情天子都是直接命他传话过去,像是这样直接写信的,印象中就只有朱仪复爵的那一次。
但是那次明显是为了定朱仪的心,而这一次……这信的字数明显多了不少,天子亲自蜡封,明显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其中的内容。
难不成……
心中的念头转动着,舒良恭敬的将信接过来,道。
“皇爷放心,奴婢一定亲手将信交给徐大人。”
“好了,退下吧……”
朱祁玉摆了摆手,不知为何,神色有些复杂,舒良也不敢多言,躬身行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天色渐暗,不知何时掌起了灯,朱祁玉从御座上站起,缓步来到殿门外,廊下风起,明月高悬,底下是灯火万点,却又藏着无数诡谲人心……
旭日初升,下了早朝之后,俞士悦用过早膳,一如既往的来
到内阁,打算开始处理昨天剩下的奏章。
翻开面前的一本,扫了一眼其中的内容,俞次辅不由叹了口气,近来这京师还真是多事之秋。
这边移藩的事情还没个定论,礼部已经急不可耐的想早点把这帮藩王赶出京师,那边军府的整顿又如火如荼,吏部和都察院在准备大计,刑部在忙着收拾金廉出京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刑桉,各种事情千头万绪的,如今又牵扯到了内宫的事……
眼前的这份奏疏,是劾奏矿税太监宋文毅巧取豪夺,侵占民田的,这已经是这段日子以来,他处理的第五份内容相同的奏疏了。
涉及内宫宦官,内阁自然不敢擅专,所以在第一份奏疏递上来的时候,俞士悦就进宫过一趟,向天子面呈此事。
但是,天子的态度却很冷澹,只说是会让人去查,据说后来,也的确给东厂下了一道旨意,可这一个多月过去了,始终没个结果,眼瞧着,这有些人,怕是又坐不住了……
将奏疏翻了一遍,俞士悦摇了摇头,沉吟片刻,提笔在小票上简要写清楚了内容,然后在最后写道:“……宜命锦衣卫及东厂尽快详查,拖延日久,恐朝野物议沸然,臣俞士悦。”
写完之后,将小票贴在奏疏上,放到一旁,打算等其他奏疏处理完之后一同送进宫里。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少保兵部尚书臣于谦几个明晃晃的字。
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俞士悦细细的将这奏疏瞧了一遍,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
这个于谦啊,真就是闲的!
也就是现在整饬军屯的事情到了尾声,所以不需要他再继续盯着了,所以腾出手来,就开始瞎掺和。
宋文毅一事,俞士悦心里很清楚,十有八九是确有其事,但是东厂那边迟迟没有动静,说明这背后,大抵是有天子默许的因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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