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这些现在都实在言之过早,而且,有宗法礼制束缚,困难重重,但是,从天子的角度,自然是要提前规避掉一切有可能的风险,那么这种风险很小,也是一样的。
当然,三皇子到底有没有机会,对于张輗来说,并不是现在关心的重点。
他需要关心的是,天子的这种‘准备’,透露出的信号是什么。
如同朱仪所说,如果说在不牵涉大位承继的状况下,那么,贤妃的位份高些低些,外戚强些弱些,其实都无碍大局。
毕竟,东宫位在太上皇一脉当中,和三皇子毫无关系,而现在,天子还是提前提防皇子相争,甚至是在皇后娘娘的腹中到底是皇子还是公主都不知道得时候,就开始有意无意的‘铺路’,这实际上就意味着,天子很有可能,早有更动储位之意。
当然,这一点,他们之前就早有猜测,但是,毕竟一直都没有证据,至少,就过往时候天子所有的表现来看,对于东宫储本,都是大力支持,十分看重的。
可是如今从三皇子降生这件事情上,见微知着,已经可见一丝端倪。
沉默片刻,张輗抬头看着朱仪,问道。
“你想怎么做?”
“勋卫!”
朱仪缓缓吐出两个字,随后道。
“虽然说贤妃之事,只是稍有端倪,但是却也不可不防,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加强东宫之力。”
“去岁春猎时,为太子殿下备设幼军便已奏准,如今年节已过,杨杰也早已归京,东宫幼军备设,已经没有再拖延下去的理由。”
“幼军既设,自然要遴选勋卫,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万一皇后娘娘真的诞下嫡子,此事是否会有反复,就说不准了。”
张輗的脸色有些犹豫。
他当然知道这中间的道理,事实上,这也是太上皇归朝之后,一直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早日出阁的原因所在。
太子出阁,然后才能备官设府,遴选勋贵,备置幼军,同时,和朝中的大臣有更多的接触。
如此一来,东宫才能渐渐攒出属于自己的班底,待得太子年岁渐长,便可逐渐参与政事,在朝中养望。
到那个时候,南宫有太上皇坐镇,礼法无缺,朝中有诸臣帮扶,只要太子殿下
行事小心谨慎些,自然地位便可稳固无虞。
如今太子出阁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东宫的属官,虽然天子不情不愿的,但是此事一旦开始就再难反复,所以这一年下来,太子府也已经初见雏形。
虽然说,其中还有很多问题,比如说天子趁机塞了很多自己人,把持太子府的紧要位置,但是终归架子是立起来了。
这个架子一立起来,那么之后再寻机会,将这些天子的心腹换掉,比没有这个架子,要容易的多。
那么接下来,自然就是备置幼军,遴选勋卫。
甚至于,对于他们来说,这件事情尤重于东宫备府,因为备府本质上,是组建文官的班底,而勋卫,才是真正和勋贵相关的事。
只不过……
“不过是稍有端倪而已,即便是有嫡子降生,可太子殿下已然出阁备府,地位也不是一时可以妄动的。”
摇了摇头,张輗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话里的意思却在推拒。
“你如今上奏遴选勋卫,只怕难度不小,倒是军府这边,如今已经接近尾声,马上就可以开始下一步了。”
朱仪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之色。
所以说,每个人的立场身份,都是复杂的,对于张輗来说,他的核心利益在太上皇和东宫,但是,眼前利益,却在军府之上。
经过了之前的教训,这位张二爷现在总是觉得,拿到自己手里的权势,才是最实在的。
因此,这种情况下,二人就出现了明显的分歧。
皱着眉头望着对面的张輗,朱仪似是在想怎么劝解他,片刻之后,他开口道。
“说起来,上次早朝上启奏一事,我便觉得有些急躁了,但是二爷坚持,所以,我和舅父才在朝堂上同二爷一起出言,但是结果呢?”
这话说的就有些不客气了,想起那日在朝堂上被冷落的场景,张輗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见此状况,朱仪方继续劝道。
“二爷,我知道您想要什么,但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要徐徐图之……”
“徐徐图之?”
张輗轻声重复了一遍,口气却有些古怪,片刻之后,他冷笑一声道。
“照我看,国公爷是压根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吧!”
“是,朝堂之上,的确没有取得想要的效果,但是,铺垫已经埋下,有了这次奏议,范广那边必然要加快进度,这些日子老夫一直在军府盯着,快的话也便是这半月之内,详细奏报便能整理出来,此事一结,关键一步便可迈出。”
“这个时候,你要我罢手转向遴选勋卫,怕是有些过分吧?”
“又或者,国公爷只是嘴上说说,到了关键时刻,便要退避三舍?”
张輗在朱仪面前,很少生气,但是这番话说的,的确是有些重。
于是,朱仪也沉默下来。
他当然清楚,张輗在顾忌什么,当初他定下的筹划,目的是要扶张輗上位,直到现在为止,虽然有所波折,但是如张輗所说,基本还算顺利。
而在这个计划当中,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是要把军府如今已经弹劾的这些人给清理干净,这个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张輗那天上奏,其实就是在加速这个进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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