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北辰回过头来, 刚想对着季司早说些什么,只是在视线落到人身上的一瞬间、蓦地噤了声。
低矮的窗台旁、季司早窝在一个圆形的团蒲之上,一条长腿随意的向前伸展着,另一条腿稍弯,曲起膝盖蜷在身前的窗台边上, 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单薄的人影身后、是被暴虐的大雨掀翻的如伞盖的树冠,在浓郁的黑色之中翻飞着。
而在那块单薄透明的玻璃阻隔之下,屋内,是暖黄色灯光映照下, 带着棱角的白皙侧颜被笼罩出一层暖意, 正神色淡然、静如止水的坐在那里, 与身后的光景格格不入。
方如乱世动荡中的一隅清平安稳。
路北辰怔愣出神,一时间、竟全然忘了移开视线。
就这么有些不太礼貌的、将往日里端得一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礼数尽数抛诸脑后的、一错不错地看着人。
直到那位老先生从里屋走来, 笑着轻咳了两声。
二人才纷纷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将视线投到那位老先生身上。
季司早抬起眸子的一瞬。
还刚巧和正看着自己的路北辰的视线对上了半秒。
季司早略带疑惑地轻轻侧了下头, 还不由自主地朝着自己身后扫了一眼。
什么也没有啊。
你看什么呐?
倒是路北辰神色平淡地错开视线,只有被紧紧捏在掌心中的指尖掐出的印记出卖着人、被突然抓包的心慌。
那口沉静的古井终是起了波澜。
似是一颗小石子落入如镜的湖面之中,波动起一片的涟漪,一圈又一圈的向外阔张,越来越大、久久不得平息。
这感觉、有点奇怪。
路北辰睫毛微垂,偏过头去,没敢细想。
老先生的拇指在指关节处掐了几下,笑着摇头叹道:“时候仍未到、风雨却留客,许是天意。”
“二位今日就在我这里住下吧,待风停雨静、再走不迟。”
二人沉默片刻,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深、这雨颇有些愈下愈大之势,此时下山、路上着实是太过于危险。
路北辰未语,似是在征求着季司早的意见。
季司早想起人刚刚落在自己身上的奇怪目光,此时又端起了那副君子架子,一时有些想笑。
季司早轻挑了下眉梢,“祁教练那边、你和他说。”
原定在晚上就赶回去、还约好了要和二队打训练呢。
这下回不去,祁飞不得又要唠唠叨叨的念个没完啊。
季司早笑,“我可不想挨训。”
路北辰闻言,唇角稍弯了弯,“好。”
“我去挨训。”
老先生弯着腰、不知从哪里取出来两把油伞,朝着二人递了过来。
伞面昏黄、质感很旧,却保存的异常完整,是那种明明此物件仿佛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却在此时又令人丝毫不觉哪里有着违和感的存在。
“那便叨扰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