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城守将何人?”李跃问道。
如果是谢尚、殷浩之流,李跃会毫不犹豫渡水猛攻。
斥候拱手道:“晋西中郎将袁真。”
毫无疑问,袁真是江东宿将,曾跟随庾翼、殷浩北伐,攻破合肥,打过不少硬仗。
“大军休整。”看着天色已晚,李跃只能下令,等待后方步卒赶来,才有机会攻破城池,拦住桓温。
大军就宿在水寨之中。
暮色很快降临,李跃望着对面,濡须城渐渐隐没在夜色之中,不见半点火光,仿佛是一头隐没在夜色中的野兽。
“陛下,桓温知我军在濡须,正全速而来,预计明日巳时至此!”将士们都披甲而眠,唯有斥候马不停蹄,来来往往。
“我军步卒在何处?”
“尚在巢县地界,高、吕二将军星夜兼程而来。”
算算时间,差不多也是明日赶来,机会还是有的。
“派些人手盯紧对面濡须城,多设暗哨,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李跃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城池,总觉得对面安静的有些诡异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按说对面知道合肥大败,大军兵临城下,再怎么也应该吼两声壮壮胆。
除非……袁真准备夜袭或者逃窜。
李跃心生一计,暗令将士们一半休息,一半戒备。
还没到下半夜,对面就有动静了。
一支水军趁夜渡河,准备来个夜袭,被斥候和暗哨发觉。
李跃大喜,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即便步军赶来,想要攻下濡须城也绝非易事,但袁真自己送上门来就另当别论了。
将士们也兴奋的等待着,在黑暗中握紧刀矛,死死盯着河面。
寥落的月光投在河面上,浮起一片莹白。
但这莹白并未驱散周围的黑暗,水面上传来船桨摇动的“吱呀”声,仿佛一条大鱼正缓缓游向罗网中。
只要上岸,他们就必死无疑,濡须城也可趁势而破,若是擒住袁真,整条长江防线都岌岌可危。
就在李跃想入非非时,河面上忽然战鼓雷鸣,火光大作,映照出悬在河心中的几十条战船。
咻的一声,无数火箭滑过天空,朝水寨中射来。
有的射在寨栏和河边的舢板上,缓缓燃烧着。
“杀光北虏!”
河面上鼓噪震天,似有无数人马,但就是不上岸,就那么歇斯底里的呼喊着。
后来连箭也不射了……
闹腾了小半个时辰,又“吱呀吱呀”划了回去。
“江东皆是鼠辈!”气得黑云将们破口大骂。
李跃一阵郁闷,准备了大半夜,鱼儿在网口蹭了蹭,又退了回去。
难道被袁真发现了?
仔细一想,袁真打了一辈子的仗,现在至少有五六十岁的年纪,稳如老狗,几次北伐,别人都是大败,他却全军而归。
站在他的立场上,只要守住濡须城,接应桓温南下即可,没必要冒风险攻击东岸水寨。
李跃暗叫可惜,看来只能等明日步卒赶来。
巡视完大营,刚准备睡觉,河道上又鼓噪震天,袁真去而复返。
李跃心中一惊,此时将士们已经卸下防备,如果袁真发动猛攻,危险极大,赶紧下令将士列阵。
人马一阵喧哗,将士们急匆匆的列阵。
孰料,晋军只是吼了一阵,又退走了。
李跃盯着河道发愣,虽然明知袁真是疑兵之计,但不得不戒备,虚者实之,实者虚之,说不准袁真就真杀上来了。
后半夜,袁真又来三次,在将士们习以为常,放松戒备时,果真杀上岸来,烧了十几座营帐,而当黑云军提刀来斩,几百人光着屁股直接跳入河中,消失不见了……
一直闹腾到天亮。
士卒们精神极为疲惫,连战马都受了不小的惊扰。
“禀报陛下,我军步卒昨夜受东关邓遐部袭扰,不能按时赶来。”斥候从晨曦中奔出。
邓遐与袁真既是为同乡又为表亲,勇力绝人,气盖东晋,时人譬之为樊哙。
襄阳北沔水有蛟,常害人,邓遐拔剑入水,蛟绕其足,挥剑截蛟数段而出,名震江东,声名犹在桓石虔之上,号称江东第一猛将。
桓温北伐关中大败,邓遐受命断后,所部射伤了苻苌,伤重而死。
邓遐出兵,肯定是受袁真所使。
常在河边走,今天却湿了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