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义军刚刚占据的这座连城,长宽不过丈余,高两丈四尺。
说好听点叫“连城”,其实不过是一处据险而守的烽火台罢了。如今义军苦战一日一夜,早已经腹中饥饿,精疲力尽,为之奈何?
守亦不足守,战亦不足战!
李牟犹豫了半晌,一咬牙下令道:“听我号令,唯伤者留守此城,其他士卒与我一起前去迎那陕西总兵左光先。”
既然守亦死,战亦死,不如拼死一搏!
“我军苦战连连,眼看成功在望,终不能使此贼堵在禁沟出口之处!”李牟怒道。
“手中干粮不要再留了,我们便走便吃,准备应战!”
“将军,我们实在累得不行了,要不炮不带了吧?”拖拽推拉飞彪铳、黄金炮的士卒苦不堪言,连忙把从草鞋中溢出血水的脚示意给李友看。
“不行,我等早已经精疲力尽,无此炮我等皆死无葬身之地矣!”李牟一口否决道。
然后,他伸手拽过士卒手中的绳子,高声喝道:“听我号子,大家一起用力推拉,务必用此炮打开禁沟生死之门!”
士卒一看连将军李牟都拼命了,还有何话要说?
双方交手之处,刚好乃是禁沟与潼水交汇之处南端,这里正是禁沟最后一道天险,唤作“石门关”。
石门关其实并不是一道关卡,只是因为地形较为狭窄,过了此处便是禁沟与潼水交汇,沟谷豁然开朗,故而被称之为“石门关”。
当官兵渡过禁沟潼水交汇之处,来到石门关的列阵不久,义军也一瘸一拐的来到了跟前。
官兵定睛看去,不由一愣。
这是怎样的一支军队啊!他们行走起来一瘸一拐、东倒西歪,身上披着沉重的甲胄好像马上就要把他们压垮似的。
然而,他们的一双眼睛虽然布满了血丝,却充满了杀意和斗志。
归师勿遏,围师必阙!
他们这些人虽然已经处于强弩之末,但是官兵试图让他们毁灭于黎明之前,他们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请炮!”随着李牟一声厉喝,他亲自和二三十个士卒将一门黄金炮拖拽到阵前。
随即第二门黄金炮也推了出来,黑洞洞里炮口瞄准了当面的官兵。
“怎么回事?沟内道路难行,贼人如何携带如此大炮!”官兵不由心里一寒,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狭路相逢勇者胜,狭路相逢火力强势者亦胜!
“开炮!”
“开炮!”
随着李牟一声令下,两门黄金炮吐出了火舌,两颗圆滚滚的炮弹飞入官兵阵中,然后炸出一团白雾来。
“啊,我的眼睛!”
“疼疼疼!”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原来,当初义军进攻金陡关的时候,就吃过官兵生石灰的亏。张顺急中生智,就让士卒在开花弹中装入研碎的生石灰,以增强开花弹的威力。
彼时开花弹引线质量无法保证,按照平时需要燃烧需要的时间进行计算,根本无法保证开花弹在距离地面适当的距离爆炸。
即便是常年施放的炮手,也多有失手之时,以至于丢了性命。
所以明军发射的开花弹多装填松香、豆末、干漆等易发烟之物,扰乱敌人的阵型。比如常见的毒火飞炮、飞礞炮、轰天霹雳炮等火炮的炮弹,都是类似产物。
等到石灰弹打过之后,飞彪铳亦开始发威,向官兵阵中抛射明军常用的毒烟弹。一时间硝烟、毒烟和生石灰弥漫山谷。
官兵哪里还待得住?便主动向义军发起进攻,以试图摆脱被动挨打的形势。
李牟便一边指挥义军士卒苦战,一边用黄金炮发射霰弹反击。
由于山谷地形狭窄,双方都无法侧击,只得“当面锣对面鼓”硬碰硬死磕到底。
义军仗着火炮犀利,官兵仗着以逸待劳。双方一时间打的难舍难分,从天明一直打到天黑,不分胜负。
此时此刻,义军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了!李牟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看着发烫的炮管,心想:幸好此炮乃锻造而成,要不然早炸膛了,义军也撑不到今日。
只是人力有穷时,天道有自定,恐怕今日今时,吾即葬身此地矣!
李牟还待催促众人死战,结果许多人倒在那里苦笑道:“我等竟是半点力气也无,哪里还能再战?”
“若舜王自有天命,自当降下神迹助我等逃出生天;若是舜王无有天命,我等合当死于此地也!”
开什么玩笑?你们难道还指望天降陨石,砸死官兵不成!
伴随着“咚咚”的鼓声,官兵再度冲杀了上来。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义军的火炮有气无力的发出最后的反抗,然而霰弹也只能横扫二三十人,根本无法吓阻官兵。
眼看义军就要是全军覆没于此之时,不意当前官兵一个踉跄,不少人当场仆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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