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这八座桥之中,从西往东数第一座便是这千人台老桥。
千人台,又叫千军台,乃是清水涧北侧的一面台地,据闻能屯兵千人,故而称之为千人台,正扼住后金兵从清水涧前往王平口一带的交通要道。
那丁魁楚抵达王平口以后,担心明军一触即溃,无法完成任务。
他便留蓟镇总兵吴国俊统领人马,层层布防,自率千人抵达这千人台,建立防御后金兵的第一道防线。
蓟辽边军身为抵抗后金的第一线,自然有几分战力。
果然,众人听了丁魁楚恩威并用的命令以后,士气稍振,便纷纷发矢放炮,抵挡后金兵的进攻。
本来这都是明军的常规战术,算不得什么。
只是众人万万没想到,只这一轮,竟是射倒了后金精锐七八个。
这后金兵为了抵消明军的火力优势,素来重甲精骑,勇不可挡,往日莫说弓矢、弹丸,哪怕遭到了明军的灭虏炮、威远炮的射击,损失亦不大。
众人哪想到今一日,竟能如此轻松的射杀了后金士卒?
“这……这其中莫非有诈?”众人不由纷纷惊疑不定道。
“不得喧哗!”那丁魁楚听到士卒交头接耳,不由呵斥了一声。
其实仔细想想,他心中也颇有几分疑惑。
未免中了后金的诡计,丁魁楚又小心谨慎的嘱咐道:“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要被鞑子骗了矢丸,等放进了再打!”
不多时,随着后金兵一波又一波的冲上来,最终双方短兵相接。
本来这明军颇为畏惧和后金兵夜战、肉搏,一见鞑子冲上来,心中难免有几分发憷。
只是双方一交手,这才发现原来气势汹汹的鞑子兵,不过是“银样镴枪头”,看起来凶,实际上软。
众人只管刀劈斧砍,就把鞑子砍了回去。
“咦,这鞑子萎了!”早有人惊奇道。
“哈哈,什么萎了,想必是先用弱旅耗我体力,然后再派遣重甲兵一锤定音,破我军阵!”早有老兵向身边的新卒解释道。
刚开始,那蓟辽督师丁魁楚也是这般认为,一直死死的抓住手中的奇兵不放,生怕为后金所趁。
只是一干人等万万没想到,这仗却越打越顺,越打越轻松。
明军将士好像吃了大力丸一般,神勇无比;而后金士卒个个都变成了软脚虾,一打就倒,一砍就死。
甚至有些胆大的明军,已经敢于在击溃进攻的后金兵以后,又追入清水涧山谷中砍杀一番,端的是神勇无比。
这下子丁魁楚也犯迷糊了:怎么回事,莫非本督其实天纵奇才,用兵如神?
而就在丁魁楚疑惑不解之际,其实山谷另外一头义军的进攻也是势如破竹。
“报,镇代王张维世部杀的手软,请求轮换歇息!”
“报,周遇吉部杀得手软,请求轮换歇息!”
“报,上天有好生之地,殿下有舜帝之仁,徐全求殿下勿多造杀戮,及时收回成命!”
……
原来这后金兵固然叵耐苦战,奈何终究是血肉之躯。
自七月二十一日双方交战之日算起,后金兵已经不休不眠了四天三夜,纵然是铁打的汉子早也顶不住这般折腾。
故而,当义军发起进攻以后,被困在山谷中的后金兵早已经筋疲力尽,如何抵挡得住刚刚休整一晚的义军?
再加上山谷中地形狭窄,义军好容易把火炮拉了进去,以炮兵开道,这场剿灭战就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刚开始张顺麾下的诸多将领还兴冲冲地杀进去刷战功,只是杀到最后,真个杀手软了。
一开始是字面意思的手软,仅仅休整一夜的义军士卒,砍了半晌,累的真的抬不起胳膊了。
然而,等到后面,这“手软”基本上就是“心软”。
虽然说张顺麾下多明军降卒,而这些明军降卒在和后金交战多年的过程中,多有兄弟姊妹丧命于彼手。
故而这些人与后金兵也算得上有血海深仇,理应恨之入骨才是,结果张顺万万没想到现在一个个反倒为鞑子求起了情。
“这……”就在张顺犹豫不决之际,只见轮换下令的徐全满身血污的跑了回来。
他一见张顺,不由五体投地道:“殿下,殿下,您进谷中看看吧,实在是太惨啦!”
“你说杀只鸡,杀只鸭还行,哪怕屠城掠地都成,只是再这样下去,我恐……恐怕殿下的一世英名,付诸流水……”
“那……那我就进去看看?”张顺看了看血红的残阳,不由试探着问道。
其实这一次张顺倒并非是要赶尽杀绝,只是谷中道路狭窄,除非一方彻底击败另一方面,不然失败一方既难以投降,又难以溃败。
投降,则胜利一方怕其反复,断绝了后路。
溃败,则被自己人堵住了去路,无处可逃。
如今双方的局势,正如战国时期名将赵奢所言,“其道远险狭,譬之犹两鼠斗于穴中,将勇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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