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2 / 2)
何当归往炕头上一坐,轻快地一口气说下去:“什么意思,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我听人说家里来了一位医术很好的胡杨大夫,先是给老太太看了一回病,然后就在咱们家住下了。昨个儿婆婆身上不好,也是让她给看的,她发了一句话,祥云园中上下丫鬟都被关了起来,然后就传出失窃金银的事来。我还听说,公公给了那窃贼一掌,后赶到的护院找了半夜,也没找到那个窃贼的尸体。与此同时,胡杨大夫在祥云园离奇失踪了,五哥你说,这件事稀奇不稀奇?”
孟宸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再也料想不到,洞房那晚见到的那个一拽就摔倒的纤弱女子,竟是这么一个厉害人。听孟瑛和孟瑄都夸赞过她的医术,孟瑄还劝他找这清宁郡主瞧一回他的怪病,他为胡杨病急乱投医,才找上门去,却没想到三句话没说完,胡杨的身份就被拆穿了。
“没错,我就是胡杨,”炕上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翕动嘴唇,用几乎不可闻的音量说,“我还是昨晚盗窃祥云园的女飞贼。反正中了孟善一掌,震碎了我的五脏六腑,就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我了……小宸你别再白忙活了,何必强人所难,送这位姑娘和外面的黄太医走吧,我想自己安安静静待一会儿。”
孟宸听后红了眼圈,咬牙说道:“不行,你千万不能灰心,我一定找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伤。假如你就这样撒手离去,你让我以后如何去面对孟善?”他一字一顿,痛楚地说,“我的父亲,杀死了我姐姐,这就是你留给我的答案吗?”
何当归闻言大吃一惊,她猜想着这胡杨可能是孟宸的情人,再没料想到他们是姐弟。可家里的大小姐孟静才十五岁,难道胡杨又是另一个私生女?如果真是这样,那……“公公打伤了自己的女儿?”她脱口而出。
“不是,”胡杨强硬地说,“孟善不是我父亲,他是我生父的死对头。”
孟宸解释并央告道:“她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对孟家也不存恶意,昨天恶作剧之后吃了父亲一掌,当时就奄奄一息。我全力为她疗伤也不见效果,天下人武功再没有能出我之右者,所以真气已经救不了她的命了。郡主你若能治好她的伤,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双手奉上。求你救救她!”
天下人武功再没有能出他之右者?何当归挑眉,他的口气倒真不小。
“五哥出去等着吧,”她拆下腕上的针套,拈起一枚银针,就着火种烤了烤,沉声道,“我针灸时要求绝对安静,不能受人打扰。”
“你能救活她?”孟宸的声音中有惊喜。
何当归摸了床上病人的脉息,摇头说:“她伤得实在太重了,又拖到现在才延医,说一句‘神仙难救’也不为过。我只有三成把握治她,而且最好的情况下,治愈之后也会留有很多后遗症,除非……”
“除非怎样?”
☆、第619章 罗家人的嘴脸
更新时间:2014-03-01
何当归红唇弯弯,问道:“听说公公他去了太医罗杜松家里,至今都没回来?”
孟宸皱眉:“你指的是……罗家的宝药?莫非那种药可以辅助治疗?”说着一副跃跃欲试往外冲的架势,仿佛下一刻,他就要提一把剑去罗家打劫。“”
何当归连忙制止他:“我问的不是罗家的药,那个药不能治百病,也不对胡杨姑娘的症候。我是想让你去把公公找回来,只有集两大高手的真气于一体,伤者获救的可能性才更大。”
孟宸停顿一瞬,斩钉截铁地说:“好,我把父亲请回来帮忙。”说着要走,何当归又叫住他,“五哥且站住,我再问你一句,婆婆的病又是怎么一回事?如果那个也是胡杨姑娘的玩笑恶作剧,是不是太过分了?”把阖家的人弄得病的病、禁闭的禁闭,这可不是普通的恶作剧范畴了。
孟宸叹气道:“姐姐她没有谋害夫人的意思,这件事说来话长,等我先把父亲找回来再说。”
孟宸随风遁去,何当归回头,冲炕上的年轻女子和善一笑,柔声道:“我的针稍微有点儿疼,你忍着别叫出声,否则我心一慌手一抖,针就扎不准穴位了!”
奄奄一息的胡杨听了,不禁沁出一脑门汗,这丫头的针灸连穴位都找不准吗,那还好意思出来行医?
※※※
京城罗府的荣华堂上,孟善依然在跟罗川乌、罗川谷做着交易。
罗川乌心疼他在湖州罗家的兄弟和侄子,想用免死金牌救下他们几个的性命,并给他们一家保留部分被查抄的家产。罗川谷关心的是他的四万两粮谷钱,直言说,给他钱就行。有了钱,孟侯爷当年下令剜三名副将眼睛的事情,就会成为永远的秘密,罗家的传家宝药也能赠给他。
这两兄弟的老叔罗杜松,现任太医院从七品太医,也在场,默不作声地从旁听他们三个人的交涉。
罗杜松其实不必搀和进这个事儿里面,因为他的两个外孙彭时、彭渐,现都是皇太孙朱允炆的人了,所以连带京城罗府也在东宫的庇护之下,不用担心会被湖州罗家连累。可是就在昨天夜里,罗杜松收到父亲罗脉通的秘密家书,让他襄助罗川乌,尽量营救湖州罗家的人,最好能帮所有人脱罪。
罗杜松对父亲一向敬畏,不敢不听他的嘱托。于是罗杜松改变了两不相帮的中立态度,也向着罗川乌说起情来。罗川乌有了强力的后盾,同保定侯孟善说话,也变得很不客气了,见对方拿来的只是免死铁劵,罗川乌上来就心生不满。免死铁劵的效力,只能把砍头改判为流放,一番颠沛流离下来,谁知他的小侄儿们能不能承受得住!
罗川乌冷笑道:“侯爷您荣宠无限,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那块金牌对贵府都一无所用,您又何必吝惜一件死物?不如快点儿拿免死金牌来换药,救贵夫人的性命是要紧。侯爷也不想背上一个无情无义、重物轻人的名号吧?”
孟善很多人没遭受过这么无礼的对待,心中烧着一把暗火,勉强压抑着不发作,只说:“免死金牌由拙荆收着,如今她昏迷不醒,我也无法拿到。这张免死铁劵押在这里,权作信物,请先给我一些药丸急用,待拙荆醒来,此事自有计较。”
罗川乌不同意:“侯爷您是大人物,孟府又是重兵把守的地方,假如你拿了药就一去不复返了,我们又上哪儿找说理的地方去?请你还是回去找到免死金牌再来拿药吧。”
类似这样的扯皮和交涉,足足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依然没有结果。
同时,罗川谷也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现在他们好容易拿住了大名鼎鼎的保定侯的“把柄”,罗川乌要的免死金牌何其贵重,跟那个一比,他的四万两银子的价码实在太低了。“传家宝药”还是他们罗东府的东西呢,现在整坛子拿出来,帮了罗川乌多大一个忙!只要四万两银子,实在太亏了!
想到这里,罗川谷嬉皮笑脸地说:“且慢,小人还有一事相求,望保定侯恩准!”
“什么事?”孟善一双凌厉的黑眸扫向他。
罗川谷从座位上起来,向孟善行了个四不像的官礼,笑道:“侯爷,论起来,罗家和孟家也算亲家,我们家败落,您孟家脸上也不好看哪。如今我们东府里面,从小人的大哥、三弟到侄儿,一个中用的人都没有。最出息的是小人的外甥女儿,呵呵,草窠里飞出金凤凰来了,那小丫头瞧不起罗府的门第寒酸,不念我们养育她一场,自己得了好处飞走了。每次家里的老太太念起这个外孙女,眼泪那是哗哗的流呀……”
“你到底想说什么?!”孟善忍无可忍地打断问。
他何曾跟罗川谷这种泼皮无赖般的人打过交道,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而他现在的情况,却是兵遇到了市井泼皮,只想冲对方脑门上招呼两刀,奈何他请来的“帮手”还没搜到药丸,他只好在这里继续跟这三个罗家人拖延下去。他一方面惦记家里的夫人,另一方面又被这些人屡屡撩拨起火气,真有些按捺不住了。
段将军再找不到药丸,说不定他就要先摔茶盏,给罗川谷的鼻梁两拳头了。罗家人无耻至此,让他还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罗川谷点头哈腰地央告道:“小人寒窗苦读数十载,家传医术更是了得,心中常常怀着报效朝廷的志向,只是一直找不到认识千里马的伯乐,又没有当官的亲戚帮衬……”
“你要求官?”孟善皱眉,“你想谋个什么职缺?”
罗川谷听孟善问得这么轻松随意,以为似他这种上位者,提拔官员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罗川谷心头一喜,笑道:“先父在时,官拜正六品太医院院判,如今小人也想做个六品官以光耀门庭,但是我二叔也在太医院任七品太医,小人不敢做二叔的上司,所以就不进太医院了。随便哪个部哪个司,请侯爷给我寻个六品官职。”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其实是他的医术不行,怕进了太医院后被揭穿,又听闻给皇帝看病常有性命之险,他才没那么傻,往那个火坑里去跳呢。
他要做六品官?听了罗川谷这妄自尊大的话,孟善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像佛爷一样坐着一言不发。
罗川乌也觉得罗川谷的要求太过分了,孟善再是权臣重臣,他也没有提拔一个白丁直接当六品官员的能力吧。再说罗川谷根本就是个蠢货,连三清堂的账目都弄得一团糟,成天只会算计东府的公费和老太太的嫁妆,没有半点德行。要是他能当官,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最叫罗川乌生气的是,他现在正在为族人的生死大事奔波,孟善的秘密是他率先挖出来的,找孟家交易的主意也是他生出来的。罗川谷这无家可归的败家子,托他的福气要回银子就不错了,居然还人心不足蛇吞象,搅和他的正事,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想到这里,罗川乌同孟善说了一句:“免死金牌本来就是圣上赐给郡主的,她完全应该拿出金牌来救外祖家的亲人,侯爷您不能扣着她的金牌,这事儿说出去,对您的声名也不好听。”
然后,他请孟善再好好斟酌斟酌,自己则一把拽着罗川谷往内堂走去,小声斥骂道:“你不照照镜子厐鼻子肿眼睛的什么嘴脸,又提什么做官的事?好好儿救罢了人,老老实实回家去才是正理,老太太可在家里想着你呢。”
罗川谷冷笑一声:“救人?我有什么义务救他们?去年年节上,我拎着大小礼品往湖州府上送,人家罗水生老堂叔,都不稀罕看我一眼呢。如今他家里遭了难,还坑了我的银子,我不落井下石就是念在同宗同族的份儿上了,凭什么还得帮你救人?喂,放手!你拉着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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