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2)
于是她也不敢跋扈,老老实实低调做人,越是风光越是要夹起尾巴来。对此表现,纪衡很满意。纪衡都满意了,盛安怀只有更满意。
且说现在,田七出了门在养心殿外规规矩矩地等候了有半个时辰,三位阁臣走了出来,表情各不相同。首辅郑祈一副万年不变的笑呵呵模样,次辅孙从瑞则耷着眉毛满腹心事,另外一个是唐若龄,他比前两个阁臣年纪都小,却早早练就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面瘫脸,这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异样,看到田七送他们出了养心殿,他还拱手道了谢。
田七便有些意外。要知道,太监现在是一个比较尴尬的群体,皇上不喜,百官鄙视,她又不像盛安怀,在御前是首屈一指。这样一个小太监,被堂堂户部尚书正儿八经地道谢,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田七扫了另外两人一眼,郑首辅依然笑眯眯,孙从瑞的眼中却划过一丝轻蔑。她知道,这轻蔑不是针对她,而是针对唐若龄。大概孙从瑞觉得唐若龄在故意讨好太监吧,这种行为自然该受到鄙视。
孙从瑞发现了田七,他也回看了田七一眼,但是看了这一眼就有些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若无其事地转开目光。
田七没搭理他,和唐若龄客气了几句,目送着他们离开了。
扭过头便沉思起来。孙丛瑞心情不好,是不是被皇上骂了?应该不会,再怎么说也是次辅,孙蕃闯的祸也不算大,皇上不会当着另外两个阁臣的面骂孙从瑞的。
真是可惜啊,田七摇了摇头,接着又想到,看刚才那情况,孙从瑞似乎有些看不上唐若龄?想也知道,内阁就那么大个地儿,就那么些人,却管着全天下的事儿,当个小太监还能为几两银子争个你死我活呢,那样位高权重的地方,自然勾心斗角更加激烈百倍。
不过这都不关她的事,田七敲了敲脑袋,转身回了养心殿。
虽然不关她的事,但田七还是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j□j。消息来源百分之百可靠,因为提供者是郑首辅他儿子,郑少封。
话说到了月初,田七知道郑少封要发零花钱了,她觉得不趁机敲他一笔挺不够意思的,于是出宫找郑少封玩耍。结果郑少封一脸沉痛地把他的鸟笼子递到了田七面前,“我这几个月要头悬梁锥刺股用功读书,我的灵儿就拜托给你了。”
田七掂了掂鸟笼子,里头的小白画眉还精神得很,张口撩了一嗓子,声音十分动听。田七指着白画眉,说道,“你给画眉鸟起一个百灵的名字,它能答应吗?”
郑少封郁闷道,“你怎么都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闭关读书。”
“还用问么,肯定是你爹打你了,逼你读书。”
郑少封摇头,“这次不是。”
于是他就给田七倾诉了一下心事。原来郑少封这几日也被说亲,但是他被心仪的女子嫌弃了,说他是混世魔王没出息。郑少封悲愤之下决定参加今年的乡试,考个功名来长长志气。
田七伸出三根手指,“我知道你是荫生,可以直接参加乡试。可是现在离秋闱还有三个月,别人都是十年寒窗苦读,你想三个月速成?”
“我以前也读过书,而且这次乡试的主考是孙大人,他跟我父亲一向交情不错。”
还没考呢,就先开始想走歪道了,田七啧啧摇头,“哪个孙大人?”
“礼部尚书孙丛瑞,孙大人。前天皇上和几个阁臣商量此事,最后定下了本次的主考,不过这个消息还没公布,你不要声张。本来皇上打算在孙大人和唐大人中间选一个,但是唐大人的儿子今年也要参加乡试,为了避嫌,也就不能再考虑唐大人了。”
田七听完此话,前后一对付,立刻明白了纪衡的意图,她摇头笑道,“哪里是避嫌这么简单,皇上分明在敲打孙从瑞。”
郑少封有些糊涂,“什么意思?”
“当了今年京城乡试的主考,明年会试的主考自然就不会是他了。”春闱才是重头戏嘛。
“那又怎样,虽然礼部主持会试,但礼部尚书也不可能年年当主考,下次春闱再当主考也一样。”
田七见他依然不明白,禁不住摇头感叹,“蠢材啊蠢材,我问你,唐大人的儿子读书怎样?”
“很好,赌庄里有人开场压他今年中解元。”
“也就是说,如无意外,唐大人的儿子今年必中举人,也就会参加明年的会试。倘若会试里孙从瑞做了主考,唐若龄之子一旦高中,就成了他的门生。孙从瑞和唐若龄若是关系好也就罢了,如果不好,可真就有意思了。到时候唐若龄一定不会让儿子参加会试,一下延误三年。再过三年,没准孙从瑞又会以同样的方式给唐若龄添堵。皇上此举,也不过是给唐若龄吃了颗定心丸,同时警告孙从瑞不许胡闹。”
郑少封惊讶地看着田七,“你怎么知道孙大人和唐大人关系不好?我也是听我爹说才知道的。还有……你真聪明……”
“过奖过奖,是你太笨了。”
郑少封颓丧地挠了挠头,“我有什么办法,天生就笨。”
田七有些心软,安慰他道,“笨也没关系。我听说孙从瑞是个持重的人,他出的考题不会太偏,你只要用心读书,还是有机会考中的。这不过是乡试,没那么难。”
说着说着,田七就觉得自己今天不知不觉对郑少封说了太多不该说的,她只好叮嘱郑少封,自己今天这番话不要向旁人提起,又再三保证会把他祖宗养得水水灵灵的,这才被郑少封放走。
这天晚上,郑首辅和孙次辅以不同的方式和儿子谈起了同一个人。
郑首辅是听说了儿子那一番理论,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这是你自己想明白的?”
郑少封得意地点头,“是啊。”
“是个屁,”郑首辅毫不客气地呼了儿子一巴掌,“你就是在脑袋上凿出个北斗七星来,也开不了这个窍!说,到底是听谁说的?”
郑少封捂着脑袋,答道,“他不让我说。”
郑首辅缓缓出了口气,说道,“如此我也不问了。这个人不错,你可以和他来往,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你可了解他的底细?别到时候被人耍了。”
郑少封点了点头,“放心,我知道。”他想了想田七的“来头”,突然觉得很可惜。一直到现在他都坚定地认为田七是纪征养的小兔子,这么好玩儿又伶俐的一个人,白瞎给纪征。真是一朵鲜花插在……插在……
郑少封鼓了半天劲,终于无法厚颜无耻地说出“牛粪”这两个字,只得悻悻作罢。
另一头,孙府之中,孙次辅终于再次问及了宁王爷家那个娈童。他觉得事儿还是出在这上面,他不该听信儿子的一时气话就写了那份奏章,结果是没事找事。
也是这一次,他知道了那个“娈童”的名字。
田七?!
田七不是御前的小太监吗,怎么会跟宁王牵扯上?还娈童?
可真是胡扯到底了。难怪皇上会不高兴。
问明白了这个“田七”的长相,果然就是紫禁城那个田七。孙从瑞气得直拍桌子,把儿子臭骂了一顿。
孙蕃有些不服气,“就算他和宁王没什么,但身为御前的人,却跋扈得很,这样的太监,想必皇上不会久留他。”
孙从瑞直接抄起桌上的空茶碗甩向孙蕃,孙蕃不敢躲,幸亏那茶碗打偏,撞在门框上,碰成碎片。孙蕃在哗啦啦的碎碰声中吓得抖了一抖。
“皇上会不会留他,关你我何事?!这种话以后少说!我叮嘱过你多少次,为人需谨慎,谦恭,说话先过脑子!你倒好,揣测圣意,满口胡言,你还有理了?太监虽上不得台面,但他久在皇上身边伺候,倘若进上一句半句谗言,可以整得你几年无法翻身。你不说自危,倒反关心起他的去留,可真是心宽得紧。”
孙蕃埋头道,“父亲教训得是,儿子知错了,以后定不敢再犯,只是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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