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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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两人相视一笑,便都回宫去换了一身厚斗篷,又带了两个侍女,相携着一道往东苑踏雪去了。

北京的天气虽然冷,但两人都裹的是厚厚的灰鼠斗篷,最是保暖不过的了,头上戴了白狐风帽,手里还笼着五彩手炉,虽说是轻车简从,但如此做派走在路上,谁不知道是东苑宠妾?迎面而来的中官都是慌忙退到道边行礼,倒是衬托出了两人十足的气势。何仙仙见了,先不禁露出笑容,后又宛然一叹,徐循见了,便道,“你叹什么气啊,大节下的,也不怕不吉利。”

左近无人,何仙仙也就低声对徐循说了实话,“我先还在想,刚进宫的时候,我们哪来这么好的衣服,见了太子宫里的那些美人,不知你如何想,我心里是很羡慕的,看着她们,就和天人一样——这不知不觉间,我们也和她们一样了。”

这倒是真的,两人现在也都不是刚进宫的身价了,徐循有宠、何仙仙生女,都得了一批赏赐的,何仙仙身上穿的,就是去年太孙妃赏的新衣服,徐循穿的也是太子妃的赏赐。

“但才这么想,”何仙仙又叹了口气,“便想起来,现在太子宫里,咱们熟悉的人早都不在了,起来受宠的那已经是另一批人啦。”

若是从前,东苑梅林只怕早被赏雪的妃嫔们给占满了,现在,一个是隔得远,还有一个也是人口少了,又都老实着怕触霉头。就是皇家内苑、太平盛世,也觉得冷清。徐循禁不住也随着何仙仙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事了,咱们是来散闷的,可不是来添堵的。”

何仙仙也就收住不说了,才下过雪,东苑也是处处都是琼枝玉宇,一条路上积了厚厚的雪,连个脚印都没有的,几人嘎吱嘎吱地踩着新雪,赏玩着日光下分外精神的冒雪红梅,都觉得精神一爽。眼看前面有了一个亭子,何仙仙一声吩咐,随行的两个宫女自然前去打扫生火,为主子们布置环境去了。

两个小妃嫔漫步在雪路上,徐循时不时就看何仙仙一眼,何仙仙被她看得出奇,便捅她道,“你有话就说,我和你还怕什么?不要做出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来,好小家子气。”

徐循笑道,“好吧好吧,那我可说了啊——”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虽说四顾无人,还是压低了声音。“这一次大哥回来,你服侍他的时候……是不是觉得大哥……嗯……猛了很多?”

何仙仙的脸一下也红透了。“死妮子,瞎说什么呢!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

太孙刚回来的时候,徐循正红事呢,何仙仙伺候太孙的时间要比她早,而且次数也多。两人闹了一会儿,何仙仙也就沉思着吐了实话,“被你这一说,好像是要比从前来得威猛了。在床笫间都可有王者之风,比较霸道……”

徐循被她逗乐了,“到底是天家的人了,说话都这么文雅委婉。”

何仙仙冲她翻白眼,“不然呢,不然怎么措辞?”

“要我说,大哥就和头倔驴子似的。”徐循也不客气,“一吃了药,没头没脑就晓得顶,和从前那样什么九浅一深的,根本就是两个人了。”

何仙仙略带狐媚意思的姑娘,倒是被徐循这个老实人给闹了个大红脸,她真的要去撕徐循的嘴了。“我把你这个眼里没德言容功的小蹄子往宫正司告……”

两人嘻嘻哈哈地拧了一会儿,也就进亭子里歇息去了。这亭子里烧了三个炉子,窗户一关,暖融融的就是个暖阁子,要赏景就透过四壁封的琉璃砖去看雪、看梅花。不过下雪后天气不冷,窗户开了一扇,因没风也不觉得什么,两个人靠在亭边栏杆上,也可以暖暖和和地赏花吃茶用点心。

“我就是奇怪这事……”都打开了话匣子,徐循也就半遮半露地和何仙仙说了,“去年我伺候大哥的时候,就隐约有所感觉,大哥那天要得特别厉害,我……我都应付不了。他还不满足,把花儿都给收用了……”

都是一家人,太孙的持久度何仙仙不可能不清楚,她惊异地抬了抬眉毛,考虑了一会,嗤的一声又不当回事了。“你管那么多干嘛呢,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徐循的眉头就蹙了起来。“可,若真是因为服的补药,这药毕竟是于身体不利……”

何仙仙也皱起眉头,她认认真真地看了徐循几眼,仿佛是想要看进徐循的心底。过了好一会儿,才支起身子,把窗户关上了。

眼看环境封闭了起来,说话声传不开了,何仙仙便压低了声音,甚至是带了些训斥意味地道,“你傻呀……他吃药于身体不利,是你逼他吃的?既不是,你多这个嘴干嘛,你知道是谁献的药,谁哄他吃的?在这宫里,万言万当不如一默,没事你可别找事上身。再说了,他吃药蛮干,这不是好事吗。明年春又有新人要入宫了,咱们这些人能有几年的好?可不就乘现在,多几次是几次,若有个孩儿,那实惠才是自己的呢。我现在好说是有个女娃傍身了,你可还什么都没有呢,他吃了药,你当别人没感觉吗,乐得不说破罢了。就你傻乎乎的,还问个不停!”

徐循一下都被何仙仙给说得愣住了,一时半会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何仙仙看她一脸的懵懂,满是恨铁不成钢地,一拇指就顶在了徐循的脑门上。“别叫人说我对你不够实诚,我是把心窝里的话,都掏出来给你说了!这宫里,谁顾得上谁呢?皇爷一怒,东宫里多少人平白无故地就遭殃了,太子爷多说一句话了吗?没有!我躺在西苑病得要死的时候,除了你,谁想到我了?可不是大哥!夫妻本是同林鸟,那说的也是夫妻,咱们这算什么,一个妾侍罢了,你操什么正室的心啊?——这些,可都是《女内训》上没教的道理,这回我说透了以后,你可明白了吧!”

徐循欲要反驳,却无一句可以反驳,一时间怔在了当地,翻来覆去,把何仙仙的话想了半天,才低声说道,“这……这是你自己想的道理?”

何仙仙见她似乎明白了,多少也有几分欣慰,她道,“有些是我自己想的,有些是嬷嬷教的。反正这话真不真,你自己琢磨吧,这事我也不是没发觉,细想想,觉得里头水可深了呢。咱们宫里又没养道士,这补药哪里来的?别是大哥身边的中官为了卖好四处寻摸来的吧。一句话捅出去了,得罪的是一大帮子人,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倒不如是少说两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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