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沉默了一下,才道:“属下绝不相信鬼神之说。”
“如果不是鬼神,这样一笔庞大的现银,又有谁能一夜之间从内库带走?”老者叹了口气:“江南内库的侍卫都是公主精挑细选出来的人,那位内库侍卫统领,不但是五品高手,而且对公主死心塌地,当然不可能监守自盗,老夫相信内库侍卫是绝无可能卷入这起失踪案,所以如果将失踪案的嫌疑对象放在那些内库侍卫身上,很可能会让调查走入岔道。”
陈曦眉头紧锁,恭敬道:“按照公主所言,江南内库选址本就十分谨慎,进出只有一个出口,而且共有三道关卡,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侍卫严格把手,任何进出的货物和车辆,都会细细检查,莫说如此庞大数目的现银,即使从内库带出一两银子,那也是难如登天,一旦被发现,当场就会被格杀。”看着面前的老者,眼眸里满是疑惑之色:“如果没有内库侍卫放行,那些银子怎会从内库消失?”
老者从桌上拿过一份案卷,打了开来,道:“内库有侍卫一百八十人,虽然都是由那位姜统领管理,但这其中至少有三到五人是公主安排在其中的眼线,用来暗中监视姜啸春,姜啸春即使是公主最为信赖的心腹,公主也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一个人,在姜啸春身边安插眼线,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姜啸春会不会知道?”
“他不傻,岂会不知?”老者淡淡一笑:“但内库重地,公主将江南内库交给他守卫,就已经是对他最大的信任,派几个钉子盯着他,他心知肚明,也能接受。”
“但姜啸春却未必确定手下一百八十人中,究竟哪几个是公主的眼线?”陈曦思索着:“所以他就算另有图谋,也不敢轻举妄动。而且那几个眼线就在内库之中,内库有任何不同寻常的迹象,都会传书公主,除非所有侍卫都死了。”
老者道:“这次江南内库失窃,事先没有任何征兆,也无一人伤亡,所以那些银子根本不可能是明目张胆地从内库被运出去。”
陈曦虽然机敏过人,但如此诡异的案子让他实在感到棘手。
“有一件事情,比内库失窃本身还要严重。”老者目光锋锐,缓缓道:“老夫也不相信是神鬼盗走了那些库银,内库银失窃,只能是人所为。可是一百多万两现银,即使窃贼有办法从内库弄走,那么其中的计划也一定是周密异常,动用的人力和物力也绝不在少数。”凝视着陈曦:“而且那帮人敢对内库银下手,已经是存有了反心。江南有这样一股手脚通天的反贼势力存在,远比内库被企盗要严重的多。”
陈曦也是神色冷厉,轻声道:“江南是帝国的赋税重地,如果真的存有反叛势力,必须将之彻底铲除。”微皱眉头:“但这些年咱们在江南的诸多官员身边都安排了眼线,即使江南世族也在我们的监视之中,他们并无什么异动。如果说江南果真有一群手足通天之辈,就只能是江南世族了。”
老者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
“老大人,你觉得江南有人存有谋叛之心?”陈曦小心翼翼问道。
老者叹道:“你莫忘记,当年被灭门的成国公赵氏一族,那可是江南世家的中流砥柱。赵氏一门被灭,你觉得江南七姓当真会忘记?”
江南本有八姓,那是真正的世家豪族,江南八姓不但控制了整个江南的贸易,而且八姓子弟遍及官场,大唐立国,赵氏一族成为开国功臣之一,就是被江南世族抬起,也是江南世族的代表。
圣人诛灭赵氏一族的根本原因,就在于当年成国公赵氏控制着户部,帝国的钱袋子掌握在赵氏一族的手中,圣人甚至夏侯一族当然不允许帝国的命脉掌握在江南世家手中。
“圣人后来让公主掌管内库,其实就是稳定江南世族人心。”老者缓缓道:“在江南世族的眼中,公主依然是赵氏一族的遗孀,依然和江南世族有着渊源,由公主掌控内库,就等若是江南世族在朝中依然有了靠山。”
陈曦对此当然心知肚明。
公主这些年提拔的官员,半数出自江南一带,而江南世族对公主也是竭力支持,内库在江南设有暗铺,以江南世族在当地的人脉和眼线,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如果真要收拾这些暗铺,江南世族有的是手段,但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非也是因为内库的主人是公主。
“他们将公主视为靠山,也知道公主掌管内库,那么就更不可能对内库不利。”陈曦抓主要害。
“这件案子关键的问题就在此处。”老者目光深邃,平静道:“按照常理,江南世族和这件案子当然不可能有任何干系,因为他们的主子就是公主,盗窃内库,那就是自掘坟墓。”顿了一顿,凝视陈曦道:“你刚才有句话说的没有错,如果江南只有一股力量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犯下如此大案,就只能是江南世族。江南世族和官场在名义上是两股力量,但其实是一股力量,江南从上到下的官员,有半数就出自江南世族,即使是外来官员,如果不能和江南世族融为一体,在那边也待不下去。”
江南派从来都是帝国势力最强劲的一股派系之一,圣人诛灭赵氏一族,固然是为了拿回帝国的钱袋子,另一层目的,也是为了削弱江南派对帝国的影响。
“一百多万两现银,从内库运走固然不容易,可是运走之后的藏银之所,那也不是随便就能找到。”老者淡淡道:“这样一笔银子,但凡要流通出去,江南世族很快就能察觉到。”
陈曦疑惑道:“老大人,属下有些糊涂。”
“老夫的意思很简单,此事如果与江南世族有关,那么江南世族为何会背叛公主?这中间一定出现了巨大的变故。”老者神色冷峻:“如果此事与江南世家无关,那么情况将更为严重,因为在江南出现了一股更为可怕的力量,他们甚至能够在不为江南世族的察觉下存在于江南,而且犯下如此大案。”双手十指交扣:“这股力量是何来路,他们盗窃内库的目的是什么?”
陈曦愈发觉得这件案子恐怕比自己先前所想的还要惊人得多。
如果那股力量真的存在,可不仅仅只是瞒过江南世家的眼睛,紫衣监在江南有不少眼线耳目,那些眼线耳目都不曾发现端倪,亦可见那股势力的可怕。
陈曦心下一凛,想到了一种可能。
但这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这样的可能当然不可能说出口,甚至连想都不能想,而且事实上也绝无可能。
“你先去吧。”老者沉默了片刻,终于道:“好在有秦逍的大理寺少卿身份挡在前头,不会太过打草惊蛇,无论案子查到那种地步,谨记一点,那就是绝不可让江南乱起来,更不要擅自作出任何的决定。老夫会令人准备八只飞鸽,每日的进展,都要及时传报过来。”
老大人素来行事谨慎,但此番却比以前更显得小心慎重,陈曦知道老大人已经意识到这件案子背后定然藏着可怕的真相,虽然目下还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
此时秦逍却已经进入了贤者时间。
秋娘温软伟岸的胸怀让他很是留恋,从早先的缩手缩脚,到现在美娇娘已经能够主动承欢,秦逍觉得自己在调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
秋娘从前也不会想到,原来躺着的时候,自己的两只膝盖可以压在自己的肩头。
承欢之后,美娇娘整个人脸上潮红,更显得妩媚娇艳,就像鲜花被浇了水,更加鲜丽。
秋娘就是个熟透了的水蜜桃儿,吃起来自然是香甜可口,但小秦大人抱着怀中的美娇娘,欲言又止,心中却是埋怨起公主,心想若不是她的话,自己白天在衙门里潇洒自在,晚上回来又可以夜夜开车,如此幸福的日子,竟然才几天就要戛然而止。
“我和顾大哥要出京一趟。”秦逍知道这事儿终是要说,还是开了口。
“出京?”秋娘立刻抬头,一双明眸看着秦逍:“去哪里?”
“江南。”秦逍道:“我和顾大哥都是刚刚上任不久,所以要去江南巡案,这是衙门里的规矩,不过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
他自然不能告诉秋娘自己失去江南办案,否则秋娘必然会担心。
秦逍很享受这些日子两情相悦的时光,秋娘又何尝不享受?
搂着秦逍的脖子,白蟒般雪白的大腿搁在秦逍身上,依依不舍:“那你要快些回来,我一个……一个人在家里害怕!”知道这既然是衙门的规矩,秦逍自然也推脱不了。
“放心,去了江南做个样子就会回来。”秦逍轻抚秋娘光滑玉背,柔声道:“家里现在有了护院,不会有人再敢闯进来。”
秋娘知道秦逍找来一群人护院,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
“什么时候走?”秋娘问道。
“定好后天一早。”秦逍也有些舍不得,低声在秋娘耳边道:“离京之前,咱们还有两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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