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本想跟着过去,但也知道众目睽睽之下,不能表现得太过失态,一位公主如果对手下臣子关切过度,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说些闲话。
秦逍能够死里逃生回到城中,麝月已经是心满意足。
“大人,这是秦大人抓回来的人。”龚魁已经蹲下身子,在奎木狼身边打量,伸手去探鼻息:“还有气。”
奎木狼身上被射中几箭,而且断臂处失血太多,登上城头之前就已经昏迷过去。
董广孝也不犹豫,在奎木狼身上摸索搜找,很快就从他身上搜出不少东西,董广孝从中拿了一件东西在手,却是一块手掌大小的铁牌,边缘时不规则的造型,如同火焰一般。
铁牌正面刻着“奎”字,背面则是可这八个小字。
王母降世,明月在天!
董广孝脸上显出震惊之色,扭头看向麝月,一字一句道:“殿下,他是奎木狼!”
此言一出,不但是麝月,周围其他人也都是吃了一惊。
董广孝起身来,双手将铁牌呈给麝月,麝月接过,俏脸也是显出惊讶之色,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奎木狼,道:“鬼金羊被你们除掉,王母会派了奎木狼统领沭宁县叛军,包围沭宁城的主将,正是奎木狼。”
沭宁城被封锁,消息不通,许多人只知道沭宁城被叛军围困,但叛军的统兵主将到底是何人,却并不知晓。
麝月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变色。
“难道……难道秦大人是将叛军主将擒拿回来?”龚魁不敢置信,其他人也都觉得匪夷所思。
本来必死的秦逍不但活着回来,还将敌军主将抓了回来,这样的事情,恐怕只有说书先生杜撰故事的时候才敢说出来。
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鬼金羊被杀之后,从他的身上,卑职也搜出同样一块铁牌。”董广孝缓缓道:“那面铁牌背面也是刻着八个字,但正面却是刻着一个鬼字。当时我们活捉了两个叛匪,经过审讯,我们才知道那天晚上杀死的是鬼金羊和他手下的精锐。鬼金羊是叛军星将,这铁牌是他们的将印,只有星将才会随身携带这样的将印。”顿了顿,移目看向奎木狼,道:“所以卑职可以确定,此人一定就是奎木狼了。”
董广孝确定了奎木郎的身份,在场众人顿时都显出欢喜之色。
奎木狼被抓,王母会肯定还会派新的将领前来,但临阵换将,肯定是对军心大大不利,而且叛军还没有开始攻城,就折损了主将,必然是对现在的叛军军心士气重重一击。
“我明白了。”龚魁恍然大悟:“秦大人能够从叛军之中杀出来,就是因为擒住了奎木狼。奎木狼是叛军主将,落在秦大人手上,其他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秦大人便挟持奎木狼从叛军阵里冲出来,否则叛军如果没有忌惮,秦大人又怎可能在重重包围之下安然冲出?”脸上满是钦佩之色:“秦大人果真是天神下凡,千军阵中擒拿敌军主将,这事儿……这事儿竟然是真的。”
其他人也都是恍然大悟,立时对秦逍更是生出敬畏之心。
麝月听得龚魁这样一说,眼眸之中却也是闪着光。
“龚县尉,立刻带人将奎木狼抬下去,找人给他处理伤势。”董广孝精神一振:“此人是敌军主将,必然知道许多事情,等他醒来,严加审讯。”嘱咐道:“千万不要让他死了,他要是死了,我唯你是问。”
龚魁自然也知道奎木狼十分重要,拱手道:“大人放心,在问出口供之前,他若死了,我提头来见!”
四周一片感慨,董广孝却也是笑道:“殿下,有秦大人在,卑职相信这沭宁城就是铜墙铁壁,叛军绝对不可能攻下此城。”
第667章 红羽
京都,中书省衙门。
如果说朝廷六部各司衙门是帝国的手脚,那么中书省就是帝国的头脑。
中书省位于皇城西侧顺义门外的颁政坊,每天收发的公函命令多如牛马,中书省的官员每天都会将送来的折子按照轻重缓急分门别类,达到一定级别的重要奏折会直接呈送入宫,一些普通的奏折会在中书省处理解决。
坐镇中书省的乃是当朝国相夏侯元稹。
中书省在国相的掌理下,多年来还算是有条不紊,大小事情处理的也都还算妥善。
朝野俱知,夏侯元稹能够坐上国相的位置,除了当年的拥立之功,也因为是圣人的亲兄弟。
可是朝中却还是有不少人明白,这位夏侯国相能在中书省坐镇十几年,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与圣人的亲眷关系,夏侯元稹老成谋国,知人善用,处理政事也是井井有条,能够让中书省十几年来有条不紊地运转,这位国相大人的才干并不弱。
中书省多数官员都是夏侯国相一手提拔,不过这些官员却很少有出自夏侯家的子弟。
圣人登基,夏侯一族鸡犬升天,族中子弟自然是受到重用,除了少部分留京,大部分都是被分派到帝国各州担任要职。
不过圣人和国相却也并非只是重用亲族子弟,夏侯元稹对才干之士的提拔却也是不遗余力,其中在中书省任职的不少官员,都是夏侯元稹从地方上提拔过来,这些人在地方上的名声未必都很好,但却都属于能吏。
夏侯元稹用人,以才干为先,至于性格甚至是德行上的欠缺,他反倒不会太在意。
中书侍郎杜文昌性情古板,循规蹈矩,甚至在不少人眼中看来有些迂腐。
但此人做事情却是踏踏实实,被夏侯元稹调到中书省之后,仅仅几年时间就被提拔为中书侍郎,这位杜侍郎眼中容不得沙子,但凡有人做事情坏了规矩,从来都是不留情面,甚至时常与国相大人发生争执。
按照常理,这样的人并不适合官场,身为国相的部下,竟然隔三差五与国相发生争执,那是自寻死路。
可恰恰是这样的人,在这中书省竟然一待就是九年。
九年来,多少人都觉得这位杜侍郎随时都可能被赶出中书省,可他却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在中书省纹丝不动,稳若磐石。
时当黄昏,杜文昌神情凝重,拿着一道折子来到衙门里的一处院子,直接走到一间屋外:“国相大人,下官求见!”
“进来吧!”夏侯元稹应了一声,杜文昌进了屋,见到国相正伏案办公,上前去拱了拱手,并没有立刻说话。
跟着夏侯元稹多年,杜文昌知道国相手上的笔没有放下之前,最好是不要开口。
夏侯元稹正在批阅什么,片刻之后,才将手中朱毫搁在砚台上,合上折子,抬头看向杜文昌,问道:“有事?”
杜文昌很能干事,而且兢兢业业,处理事情一丝不苟,这是夏侯元稹欣赏他的地方,但此人说话有时候太过直率,甚至多次让他这位国相大人下不来台。
于公而言,国相欣赏杜文昌办事的能力和态度,于私而言,国相对杜文昌的性情也是颇有些不喜。
杜文昌直接走上前,将拿过来的一道奏折呈上去。
奏折密封,但是在折子的背面,却黏着一根红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