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9 心力交瘁(2 / 2)
耳膜之上持续响动着杂乱的噪音,如同山谷回音般,遥远而空旷地在整个空间之中胡乱地涌动澎湃着,就好像成千上万只苍蝇同时蜂拥过来一般,让人试图逃离,却发现苍蝇无处不在,自己根本无处可逃。
眼皮仿佛千斤重,沉甸甸地抬不起来,后脑勺传来了隐隐的疼痛,脊梁柱的那一根神经似乎正在一下一下地牵扯着,让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隐隐约约地传来一股躁动,绵软无力的四肢都感受不到太多力量。
终于,眼睛终于睁开,明晃晃的白色光芒穿过眼睛缝隙投射过来,有些刺眼,但那股微微的刺痛却让脑袋稍稍清醒了些许,反而是顺利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视线就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入眼,蓝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旁边的鲁妮,一头褐栗色的过耳短发零散地垂坠下来,那倔强而清冷的脸部线条若隐若现,透露出一股坚毅的气质来,如同空旷幽谷之中破土而出的兰花,看似娇嫩却蕴含野性。
蓝礼抬起了右手,用指尖轻轻地描绘着鲁妮的眉眼轮廓,嘴角不由就轻轻勾勒起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眼神就这样变得温柔起来,却不想,这样小小的动作还是惊醒了鲁妮,她猛地睁开眼睛,坐直身体,警惕的四周打量着,最后才对上了蓝礼的视线。
鲁妮揉了揉眼睛,声音充满了惊喜,“你醒了?”
“嗯。”蓝礼轻声回应到,随后才发现自己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因为发烧而严重缺水,抬起眼睛在周围寻找了一番。
鲁妮立刻反应了过来,将病床旁边的水壶拿了过来,放在了蓝礼的嘴边,这让蓝礼不由哑然失笑起来,只是嘴角依旧略显沉重,没有能够完全上扬起来,“我只是小小感冒而已,没有严重到自己不能做这些事。”
“哈。哈。”鲁妮干笑了两声,直接就忽略了蓝礼的抗议,双手将水壶递了过去,然后将吸管放在了蓝礼的嘴里,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蓝礼吞咽了几口水之后,这才将水壶拿开,低声询问到,“还需要吗?”
蓝礼摇摇头,而是提出了另外一个重要问题,“保罗呢?他现在的状况怎么样?”
鲁妮无可奈何地将水壶重新放在了床头柜之上,“你为什么不先担心一下自己呢?如果你的状况不好,你又怎么能够照顾保罗呢?”眼看着蓝礼试图辩解,鲁妮却是瞪圆了眼睛,用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坚决。
蓝礼没有抗议。
鲁妮接着说道,“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受伤了?就连内森都没有察觉到?”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没有机会。更何况,蓝礼也不认为那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吊了几个小时威亚而已。“怎么,医生说问题很严重吗?”
鲁妮不由语塞,蓝礼总是能够抓住关键——的确,医生说问题并不严重,主要还是淤青,只需要通过按摩让肌肉放松下来,泡一个热水澡,这就没有问题了;目前的情况,只是肌肉用力过度之后造成了僵硬,再加上蓝礼又坚持站立了数个小时,肌肉就硬邦邦得如同石头一般了,好好休养过后就可以恢复。
至于昏迷,低烧还是主要原因。从体力到精力都出现了严重透支,整个下午加上整个晚上都没有好好休息,紧绷的神经猛然松懈过后,也就陷入了昏迷状态,吊个点滴、睡个好觉,只要退烧了就没有问题了。
鲁妮的沉默落在蓝礼眼中,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
蓝礼却也没有穷追不舍,紧接着再补充了一句,“保罗怎么样了?”
鲁妮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但还是拗不过蓝礼,“保罗依旧在昏迷中。瑞恩刚刚过来,才探望了保罗,又过来探望了你。医生说,保罗的手术十分成功,但脑部手术需要更长的恢复时间,接下来一段时间,只需要保罗清醒过来,那就一切没事了。”
“嗯。”蓝礼轻轻颌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他此时只是在沉睡而已,旁边看不到点滴架的模样,这意味着他的治疗也已经结束了,“我昏睡了多久?”
“十二个小时。”鲁妮回答到,“现在才是下午三点而已。保罗手术结束才半天而已,他还需要更多时间慢慢恢复。放心吧,最艰难的一关,保罗已经挺过来了。”
蓝礼却依旧没有真实感。
从冰岛的躲过一劫,到昨天的噩梦重现,再到今天的死里逃生,所有一切都发生得太过迅速也太过凶猛,他以为所有事情都计算到了,却终究还是在当头棒喝之中束手无策,那么现在呢?保罗的命运真的改变了吗?
“我肚子饿了。医生有说,我饮食方面需要注意什么吗?”蓝礼重新镇定了下来。
鲁妮却依旧抱着怀疑的视线——过去二十四小时里,蓝礼的表现着实太过反常,她不得不表示质疑。
蓝礼的嘴角轻轻扯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我需要吃一点东西,然后再前往重病患者休息室探望一下保罗。我知道,现在只有家属能够进去,我只是想要在外面确认一下……确认一下保罗是不是还安然无恙地躺着,我需要用双眼确认一下。”
平淡的话语,没有特别的起伏和情感,但鲁妮的眼睛却不由再次发酸,她可以感受得到,隐藏在话语背后的恐惧和脆弱,这让她想起了海瑟去世的时候。
鲁妮重重点点头,“医生说,你需要吃一些清淡的食物,内森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我现在就让他拿到微波炉里热一热。”
说完,鲁妮就站起来,准备离开,却不想,右手被握住了。
是蓝礼的右手。
蓝礼的宽大手掌包裹住了鲁妮的右手,那双手掌又重新恢复了温度,淡淡的温暖,他只是在她的掌心里轻轻勾勒着,那酥麻的触碰柔柔地落下,让掌心微微发痒起来,而后就顺着掌心划出一道轻轻的轨迹,缓缓地脱离了指尖。
她不由微微勾起了指尖,两个人的手指就这样纠缠在了一起,微微地捏了捏,留下了彼此掌心的温度之后,这才松开。
没有语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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