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
张良也感到了深深的无奈。
数日前,秦人怒意滔天,已濒临失控边缘,但仅仅不过数日,秦人就从原本的惊惶不安,变成了歌功颂德,从原本的怒骂,变成了现在的陛下英明,大秦万年,这个转变不免有些太快了。
也太过立竿见影了。
张良将窗户关的严实,不愿去听外面的欢呼。
秦人的欢呼与他无关。
他只觉吵闹。
他给自己倒了杯凉水,大口饮入腹中,腹部一股凉意袭来,凉的张良有些受不了,脸上更是浮现出一抹痛楚,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他正坐席上,开始审视今日的告示。
只是没等张良多想,门口就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并未有任何知会,只听砰的一声,掩合的屋门就被推开。
何瑊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
他一脸严肃道:“子房兄,今日的告示你听说了吗?秦廷这是疯了吗?嬴政当真就视士大夫为狗彘?完全不顾及官员的感受?”
“太过离谱了!”
“这般粗鲁行径,残暴的令人发指!”
“暴君暴政!”
张良目光微移,他没有开口,只是让何瑊安静下来,然后指了指耳朵,让何瑊去听一听四周的声音。
听到四周的欢呼振奋,何瑊更是涨红了脸。
“狗彘不食!”
“这些秦人也是一丘之貉。”
“毫无尊卑之序。”
“不通礼数,不识教化!”
何瑊怒骂连连。
他的确痛恨暴秦,但眼下见到暴秦刑上士大夫,还对官署进行了连坐,更是令他感到万分震怒。
嬴政这暴君眼下脸都不要了。
注定为士人唾弃!
闻言。
张良摇摇头。
他早已平静下来,淡淡道:“何兄,不用这么紧张,可曾听闻当初燕国的千金买马骨?现在秦廷做的就是‘千金买马骨’。”
“这些年天下民不聊生,世人大多怨声载道。”
“秦廷却始终高高在上,因而也是为世人诟病,眼下秦廷所为,就是在通过将廷尉府问罪,用以讨好秦人,让秦人误以为大秦会严明秦法。”
“实则只是收买人心罢了。”
“若是秦廷当真走上商鞅的老路,对我等而言,反倒是一个好事,官不聊生下,缺乏外部的压力,秦廷只会内部生乱。”
“若是秦廷真的走通了,我等基本是复国无望。”
“不过不可能的。”
“就算嬴政才智超群,也难挡得住汹汹人心。”
何瑊心中稍安。
他看向张良,也是明白,张良思虑的远比自己更多更深,他点了点头,问道:“子房兄,依你之见,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总不能任其收买人心吧?”
“若是真让暴秦得逞,今后只会更加难对付?”
张良指尖从案面划过,留下一道浅白的印记,他平静的摇头道:“没有办法,什么也做不了,这是大秦朝堂的事,我们插手不了,也没资格触及。”
“甚至于……”
“大秦发生了什么,我们都毫不知情。”
何瑊蹙眉。
眼中充满了不甘。
他急声道:“难道就这么干等着?任由暴秦收买人心,现在秦人对暴秦的拥护声众多,若是不趁机打断,这对我们今后灭秦复国,将会是个极大的阻力。”
张良默然。
他又如何不知?
只是他们又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