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放在平时,区区一二官员便足以,而此事委实非同寻常。”
“上将军恐也有所听闻,朝廷最近推行的‘官山海’,是我扶苏一手促成的,然促成不久,就险些酿成大祸,为了政令继续推行,也为了震慑宵小,只能重击而出,蒙毅当时位列廷尉,便遭了无妄之灾。”
“当此之时。”
“你我相交甚笃,我不愿与你生出歧见。”
“我当时也是进退两难。”
“若是不严惩廷尉府,国法不正,何以去取信于民?”
“若是严惩蒙毅,我心不安,也恐落得刻薄寡情之名,我扶苏不亦难乎!”
闻言。
蒙恬面露惊色道:“长公子何出此言?”
“公子步步走来,其势难免,蒙毅的确有失职,长公子按律处置,何错之有?”
“何况蒙毅年岁尚轻,未经多少历练,当初陛下任命蒙毅为廷尉时,我便多次给陛下上书,想请陛下收回成命,只是陛下实在宠信蒙氏,依旧让蒙毅担任廷尉之职,而今蒙毅因事被罢,我反倒安心下来,也多亏公子机玄,妥善处置好了后续,不若我蒙恬实不知该如何面对陛下,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我蒙氏先烈。”
“是臣有愧。”
“若臣当初再坚定一些,或关中就不会遭此一难。”
“臣恳请公子,但以国事为重,毋以臣等私心旧情为念。”
“蒙恬感激。”
扶苏看着蒙恬,深深一躬,道:“上将军如此深明大义,扶苏实在羞愧。”
蒙恬将扶苏扶起,道:“蒙毅之事,公子勿要再言。”
扶苏点点头,道:“好,不说了。”
“我这次来北原,带来了价值上百万金的钱粮布帛。”
闻言。
蒙恬心中一惊。
却是不知,扶苏这是因何?
扶苏负手而立,神色感慨道:“大秦负将士久矣。”
“剪灭六国者,平定华夏内争者,何也?”
“大秦将士也!”
“驱除匈奴者,平定华夏外患者,何也?”
“大秦将士也!”
“然则,大秦将士这些年不仅驱除匈奴于千里之外,还修建了一座万里长城,更是意欲将外患永远得隔离华夏文明之外,此等功业是何等的雄伟,足以名垂青史,流芳百世,然朝廷却始终不敢正视这些将士。”
“朝廷有愧!”
蒙恬面色微异,却不知扶苏何意。
扶苏转过身,沉声道:“我此番北上,除了带了上千御酒,更带来了价值上百万金的钱粮布帛,就是要犒赏大军,大秦辜负将士太久了,但这种情况岂能一直如此?大秦将士为大秦抛头颅、洒热血,朝廷岂能让他们继续寒心?”
“剪灭六国之功赏,驱除匈奴之功赏,大秦都要全数兑现。”
“这是朝廷该做的事。”
“也是必做的事!”
听到扶苏的话,蒙恬面露惊色。
他很少面露惊容。
但扶苏的这番话,却让他大为惊骇。
朝廷要兑现功赏了?
这怎么可能?
非是蒙恬不愿信,他曾担任过内史,对关中情况有所了解,商鞅变法这百余年里,关中田地基本都分发出去了,朝廷早就无田地可分,若是关中还有田地,朝廷又岂会拖欠不发?
非是不愿。
而是实在给不出。
只是扶苏又是什么情况?
关中眼下能拿出上百万顷田地封赏?
仅仅一想,蒙恬就在心中摇了摇头,不可能的,朝廷拿不出来,就算将关中所有田地都拿出来封赏,依旧不够分,但扶苏这么肯定,难道其中还有其他情况?
蒙恬虽很是惊疑,但却安心不少。
陛下、大秦、朝廷没有忘记这数十万将士。
也没有忘记他们的功绩!
蒙恬面南恭敬的作揖道:“臣替北原三十万将士谢陛下。”
扶苏道:“这次的上百万金只是用以兑现过去欠下的赏赐,至于军功爵制下的功赏,眼下朝廷虽有心兑现,却还需一些时间,不过上将军尽管放心,朝廷日后一定会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