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诏令如同一道惊雷,在天下迅速传播开来,在天下轰隆隆震荡着。
只是这道诏令刚颁行下去,巫觋良相公便立即带着几名巫师,进宫面见始皇去了。
始皇早就料到了这些,并未阻拦,让良相公等人入了殿。
良相公年事已高,步履蹒跚,此时却情绪高亢,高声道:“陛下,臣费解,陛下为何会颁发此等侥幸不当诏令,若是惊怒天神,大秦恐会面临更大灾祸,臣请陛下收回令书。”
与此同时。
其他巫师纷纷附和。
嬴政面色如常,面带浅笑道:“良相公恐是理解有差,朕非是不敬天意,只是更注重人事。”
“此外。”
“朕乃皇帝,岂有收回之理?”
良相公固执道:“陛下谬矣,陛下之令书上对天,下对万民,轻天意而重人事,本就背离了天心,眼下令书尚未传至天下,陛下收回,臣尚可向上天祈求,宽缓陛下无心之失,若是陛下执意如此,恐真就惊怒了天神。”
“到时大秦恐就危矣。”
嬴政淡淡道:“老巫师此言差矣。”
“秦人兴国,难道是天神之意?”
“非也。”
“秦人兴国,唯秦人之力也。”
“夫当年天降大旱,朝中群臣一心求祀,最终结果如何?老巫师可还记得?”
“天怒人怨以至酿成大灾。”
“天下死伤无数。”
“朕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些流言。”
“东南风止,鹑首天哭,太白失舍,缩三盈一。”
“陇西天崩地裂,山陵倒溃,死人无算。天崩者,陨石雨也。地裂者,大地震也,山陵倒溃者,高山洪水与泥石流也。”
“当时这些流言散布整个秦国,老秦人人心惶惶,全都无心庄稼。”
“然事实如何?”
“天降大旱,连岁不歇。”
“但也并非尔等预测的天崩地裂。”
“而即便如此,朕依旧相信尔等,然大旱两年,诸位可为秦国求得半点甘霖?”
良相公等人一时哑然。
嬴政冷哼一声,从席上站起,漠然道:“也是从那时起,朕明白了一件事,民生之忧患,根本在水旱,千年万年,无得例外,大旱之前,不解忧国之本,情有可原,毕竟世事难料,然诸位当时两年过去,仍不识忧患之根本,以己之昏昏,焉能使人之昭昭?”
“朕焉能再信尔等?”
“朕敢信。”
“但大秦万千子民却不能等死。”
“莫要怪朕不尊天意,实在是朕身在此位,务必要为万民考虑。”
“人事当为重!!!”
良相公辩解道:“当年大旱之事,的确是臣等失策,然并非天意不当,只是臣等会错天意,‘鹑首’是雍州秦地,‘鹑首天哭’,自然是秦国老霖成灾,臣等拆解并未出错,只是对于后续的‘太白失舍,缩三盈一’并未理解完全。”
“臣等当时目光只限秦地,并未放眼天下,从而有了误判。”
“山陵倒溃者乃赵地。”
“秦赵同宗同源,因而天意指的是赵地将爆发山崩地裂,这后面都已灵验。”
“陛下有所怨念,都是臣等出错,非天之过也。”
“然正是因为拆解出错,误了天意,才导致求雨不成,等到臣等理清一切,重新祈雨,天何尝没有降下甘霖?”
“这便已应验天意之神妙。”
“容不得半点轻慢。”
闻言。
嬴政冷冷一笑。
“天害人,不下雨,自古无对?”
“天害人,雨不歇,自古无对?”
“大秦连旱数年,是朕以大决国命之心,与上天一争生路,带领数百万秦人大决水旱,这才使得泾水在秋种之时灌我田土,至于尔等求下的雨水已是到了秋末,田土早已灌溉完成,有无甘霖已无差别。”
“鲧(gun)禹时期,天降大水,神州沉沦,当时祈神之人可曾少过?”
“然大雨止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