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事也的确当拿出解决之法。”
“赈灾、治灾,两者未必不能兼容,赈灾不影响治灾,治灾也不一定影响赈灾,甚至两者若是同时施行,或许能事半功倍,不仅能安抚煌煌不安的地方民众,也能让民心归附。”
“只是赈灾、治灾需有一定侧重。”
姚贾长身而立,侃侃而谈道:“秦自商君变法以来,关中庶民尚耕尚战勤奋辛劳,纵是小户,存粮亦过三年,秦人之非常处,是经年备战之下生出的囤粮之法,这是秦人久战陇西,未进中原便形成的老规矩。”
“因而秦地秦人行治灾不赈灾可行。”
“然关东庶民可有此传统?”
“未尝有也。”
“关东庶民家中所囤者,半年粮也。”
“一旦遭遇大旱雨涝等大灾,便难以维持,这个难以维持不同于秦地,而是无法维持生计,甚至连活命都会是一种奢望,而官府治灾滞后,关东无粮可食,定导致人心惶惶,盗贼丛生,唯将根由分清,才能做出正确处置。”
“依我之见,因地制宜。”
“非常之时也,行非常之法也。”
“一切以赈灾治灾为要。”
“秦地依旧行治灾不赈灾,而在关东则行先赈灾再治灾。”
“等灾祸平息,一切恢复如常。”
姚贾的话语落下,也是博得了不少人赞成。
说完。
姚贾双手怀揣坐了回去。
李斯淡淡的看了姚贾几眼,又看了计然、桓砾等人,眼中露出一抹冷色。
随即。
他目光微不可察的看了看室外。
他其实根本就没想过跟这些大臣商议,只是前一天有人特意叮嘱,李斯这才松口,将这些大臣召集过来,眼下这些大臣的观点都已表露,基本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派,一派严格遵从既有秦法,一派则主张做出变通。
一时间。
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就在众人争执不下时,室外突然响起一道脚步声。
只见一名三十出头男子,身穿一袭黑衣,头戴远游冠,手持长剑走了进来。
见到来人,众人面色微变。
随即。
众人连忙躬身相迎。
“臣李斯(姚贾)……参见殿下。”
扶苏霍然大步进入到了室内,他平静的扫过在场众人,笑着道:“扶苏今日不告而来,还请诸位大臣见谅,昨日听闻丞相府将在今日召集大臣商议地方赈灾治灾之事,扶苏懵懂,又不谙政事,便想前来旁听一二,只是在路上有事耽搁了,似已错过了关键。”
扶苏苦笑着摇头。
李斯拱手道:“殿下言重了。”
“这次商议其实就两个观点,便是部分官员认为当在关东行因地制宜,因关东跟关中在各方面都有差别,而关东过去施行的王道统治,所以为了避免进一步激化矛盾冲突,也为了招徕民心,想继续关东过去的习惯,行赈灾以安民。”
“洪柱等官员一直坚持秦法不变。”
“不予置变。”
“臣已让人将各方观点记下,殿下若是想进一步了解,等这次商议结束,臣便差人送到殿下手中。”
扶苏颔首。
他自不是姗姗来迟。
而是很早便到了,只是一直在外旁听。
顺便也想看看有多少人动了改动‘秦法’的主意。
在外旁听的时候,他已大致明白了场中情况,洪柱等人掌管国仓,自然不愿意粮货被这么随意调出,而计然、桓砾等人则不同,他们是跟货物打交道的官员,一旦国仓里面的粮货离了国仓,自然会进入到市场,那也就有了流通的机会。
所谓的争执。
最终争的只有一个。
利!!!
在嵇恒跟《韩非子》的不断熏陶下,扶苏早已初入门径,根本就不会为那些遮掩之词蒙蔽,只是听着这些官员一副振振有词、为国为民的话,他心中又觉好笑又觉寒心。
只是他已不再如过去那样容易激动。
眼下心绪平静如湖。
扶苏朝众大臣微微拱手,笑着道:“李丞相因为提出防灾减灾制度,所以不便下场商议,而我扶苏对这个话题也有些好奇,加之心中有一些自己的看法,因而就说说我的一得之见。”
“不过我才疏学浅,在大家面前卖弄,实在有些唐突,还请诸位不要见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