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苍拱手道:“殿下英明,臣只是略一讲解,殿下便这么快明清一切,臣实在感佩。”
扶苏看着张苍,苦笑一声道:“张卿可就别取笑我了。”
“若非你将此事利害说明,我恐还会被一直蒙在鼓里,也正是因为明彻了一切,才敢彻底抛下负担,正视起这件事,这都是张卿的功劳,扶苏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张苍哈哈一笑,并未对此邀功。
从前面那番话,他已明锐的察觉到,扶苏的图谋很大。
他并不满足于朝堂现状。
甚至……
扶苏想改变它。
而想要改变朝堂的局势,势必有人上有人下,至于上的人扶苏已说明了,便是他看重的那些官员,而下的人,恐就只有从朝堂官员中剔除了,只是令张苍很是惊疑的是,扶苏那番话,若是有意说给自己听尚好,若是扶苏的真实想法,那朝堂恐日后真要翻天了。
因为那意味着朝臣中很多人要下去。
一念间。
张苍心中已有些发毛。
他感觉自己似又卷入到了一个大事里。
只是张苍还是不由自我安慰到,这定然是自己多心了,殿下也只是一时气话,并不是真的这么想的,毕竟这些可都是大秦的开国功臣,都是为大秦立下过彪炳功绩的老臣,殿下又岂敢真让这些人下去?
也没有任何理由跟道义。
何况陛下当年便说过,功臣不能全退,大秦何颜立于天下?
只是联想到扶苏近来的变化,以及那个暗中谋划的嵇恒,张苍心中又突然没底起来。
他现在只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不然……
这事可就大发了。
扶苏目光从张苍脸上扫过,看到张苍那又惊又怕的神色,也是知晓,刚才自己无意间说漏嘴的几句话,已为张苍听了进去,而以张苍的心性跟才情,恐也猜到了一二,所以才会露出这份神色。
不过扶苏也不担心。
张苍不可能将此事说出去的。
而且朝臣都这么针对自己了,自己又何必再顾及太多?
还是嵇恒想的透彻。
只要自己想坚持大秦国政,想改变大秦当下的局面,就注定会跟朝臣交恶,想减少朝臣对朝堂的掌控,就必然会跟朝臣决裂,所以从一开始,自己就不该抱有任何的幻想跟侥幸,事关权势利益,也不可能有一方会妥协,至少在没有明显胜负前,没有哪一方会妥协退让的。
他其实早就明白过来的。
不然何至于此?
不过现在明白过来也不算晚。
这次朝臣的发难,隐隐间还成全了自己,让自己减轻了负担,同时表明了心志,更重要的是,自己今后不用再那么束手束脚了,也能更加放开全拳脚了。
这或许就是福兮祸兮、祸兮福兮吧。
扶苏朝张苍恭敬的行了一礼,叹息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过去读屈原这几句,便感触颇深,等到自己真的身处其中,才知道其中之难,经此一事,我跟一些朝臣势必会水火不容,也恐会将一些矛盾冲突,从暗处摆到明面,也会有越来越多朝臣,因为政见分歧跟我疏远,今后我扶苏能依仗的人,也就只有张卿等寥寥几人了。”
张苍心神一凛,连忙道:“殿下言重了。”
“臣知殿下之志,旨在为国为民,臣同样深感振奋,不然何敢在如此时刻,鼓勇向殿下进言?”
“臣坚信,殿下定能做到让大秦繁荣昌盛。”
说完。
张苍直接跪地一拜。
见状,扶苏连忙伸手将张苍扶起,苦笑道:“我扶苏哪有那般大志?只想让天下的仇视减轻,让天下万民能休养生息,如此便足矣,奈何我人微言轻,又无多少行政之能,回想过往,还闹出了不少令人啼笑的事,实在汗颜。”
“言归正传。”
“现在我的事已知晓如何解决,嵇先生的呢?”
“嵇先生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处理不好,恐会演变成当年郑国的情况,嵇恒是一位大才,为我帮助很多,若是因此为奸人陷害,或者为奸人暗算,我心难平。”
扶苏看向张苍,询问着解决之法。
他已然是清楚了。
自己的才智,尚不足以跟这些老奸巨猾的朝臣交锋,所以只能求助于张苍,希望张苍能给出妥当的解决之法。
张苍默然良久。
见状。
扶苏心莫名悬了起来。
只是没一会张苍就轻笑一声,仿佛对此根本就没有太在意。
张苍望了望门外,轻声道:“殿下其实多虑了,嵇先生的事,不足为惧,虽是因嵇先生引出的这次事端,但就目前知晓的情况,外界对嵇先生了解的不多,知情的也只是他跟殿下关系莫逆,至于嵇先生的真实情况更是知之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