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话还没说出口,便为扶苏一口堵死了。
扶苏道:“此事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而对于张御史,我向来是十分放心的,也唯有你去做,我才能安心。”
张苍苦笑一声,无奈道:“臣领命。”
“不过殿下,这种事,以后能不能别找我了啊。”
“我张苍是上计御史,真不是监察史啊。”
“这一而再的抢他人职事,不仅臣要受到不少质疑,殿下恐也会因此受到不少非议,臣请殿下日后定要三思。”
扶苏尴尬的笑了笑,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轻咳一声,解释道:“我这也不是人手短缺吗?而且朝中其他人,我实在信不过,唯有你去做,我才能放心,而且此事若是处理好了,也能极大提高朝廷声望,我也是权衡再三后,才决定交由你去做,你就莫要让我再难做了。”
张苍黑着脸。
扶苏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见状。
扶苏轻笑一声,也是感慨道:“这次的求贤盛会,若是能处理好,当为天下表率。”
闻言。
张苍对此深以为然。
扶苏这次的求贤令,对天下意义非凡。
若真有人能从中脱颖而出,最终进入到朝臣之列,对天下旧有之形势,将会是一次极大的震动。
但也因为此。
扶苏日后也定会遭来很多骂名。
毕竟士人倨傲,一向鼻孔朝天,自认高人一等,但扶苏却偏不惯着,不仅将士人狠狠地踩到地上,更将旧有的士人体制彻底瓦解。
取士于众。
取吏于众。
当士不再‘稀少’,士的价值无疑会大跌。
到时士人又岂能继续恃才自傲?
虽然扶苏会为士人谩骂讥讽,但扶苏眼下恐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若是在乎,也不会这么做了,只是苦了自己,分明没做什么,也要连带着被骂,还一而再的蹚浑水。
他的命属实是苦啊。
就算是吃了这么多蜜糖,也始终不能甘甜半分。
随即。
张苍心中露出一抹惊疑。
他却是感受到了一些异样,始皇自立国以来,主要针对的是‘贵族’,意欲将旧有的贵族体系彻底给拉下来,而扶苏眼下似在效仿始皇之举措,只不过从始皇针对的贵族,转为了士人。
父子两却是如出一辙。
但这便是大秦主动寻求的天下之变。
这时。
扶苏正色道:“千金买马骨,这次我要买的又岂止是马骨,更重要的是为天下重新建立一个意识,便是想进入仕途,并未只有士人才能为官为吏,就算是底层黔首,只要有才能,能为朝廷认可,同样能为官为吏。”
“这本是军功爵制下的一部分。”
“只是随着天下战事停歇,军功爵制已越发疲软,眼下别说关东秦人,就算是关中秦人,也难以借此出入地方为吏了,这种局面更是已持续有数年之久,但这岂能成为常态?”
“唯才是举,唯能是用。”
“这才是大秦真正的用人标准,而不是所谓的看出身看门第。”
“当年商君徙木立信,为秦法树立威信。”
“如今,我扶苏便借求贤令,再为大秦于天下树立威信,商君树立的是法制之信,而我扶苏今日树立的是‘任用之信’。”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扶苏掷地有声。
闻言。
张苍脸色陡然一变。
听到扶苏这句话,他终于明白嵇恒的用意了。
他是想改变朝廷的取仕之道。
不仅是自己,恐很多人都没有想到这点,都只是认为扶苏是以为关中官吏太多了,想要填充一些关东官吏用以平衡,但谁能料到,扶苏打的根本就不是这个主意,而不是仅仅只此一次,而是想将此作为常态,并将其视为取仕之法。
这个消息若传出去,定会引得天下震动。